摘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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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过惊蛰,又是一年回南天,到处湿漉漉,弥漫着阴郁。张潮常去的青苹果咖啡馆有一面玻璃墙,挨着南山大道,鸟城的主干道。玻璃墙外的紫荆开花了,花瓣经过水雾的浸润,红唇般柔软。鸟城虽然四季不甚分明,春天还是如期降临。张潮专心阅读一本诗集,手里捏着一根红笔,看到精彩之处就圈圈点点,深信自己与诗人产生了心灵上的共鸣。这几年,他更觉得海德格尔说得对,文字是人类栖居的家园,人总该干点有意义的事,免得虚度光阴,读书无疑是最佳选择。他一次次驯服自己狂浪的心,从一些喧嚣放纵的肉体活动逃离出来,过上了正人君子的生活,俨然一本正经的学院派。到了午夜,人行道上的晚归人脚步匆匆。他继续阅读那本诗集,却发现头顶的灯关了,服务员示意他挪到开灯的那一排去。他问那名穿制服的姑娘咖啡馆午夜之后还迎不迎客,不知怎么她就听成接不接客了。她气呼呼地说,这里是咖啡馆,不是百花楼。他赶紧解释,说自己用词不当,才造成误解,心里却暗自辩护,说咖啡馆就是妓院,给自己台阶下。来这咖啡馆,除了读书,还不就为了搭讪女人,排解婚姻生活的琐屑无聊?咱们俩可以聊聊,坐在旁边的一位长发姑娘说。她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脚上的高跟鞋是紫荆花的颜色。那双高跟鞋配她的米黄色百褶裙刚好,这样的装扮让她貌似淑女。那双鞋子的缘故,他才愿意坐到她身边去。她很年轻,二十岁出头的样子,一头墨黑的长发,瀑布一样垂在肩头,留着整齐的刘海。在他看来,她是一名夜店女子,跟他见过的许多女子一样,年轻的时候不学无术,凭着娇美的长相,纵情于感情游戏,虚度了光阴,成了大龄女青年才找个老实人匆匆嫁了。他就与她聊了一会,都是回南天阴暗潮湿等无关紧要的话题。半个小时后,他觉得已经没了聊下去的必要。手机响了,妻子发来短信,他得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