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他匍匐在地上,眼如枯井,脸颊凹陷,下肢奇怪折叠。那曾经在车间矫健的躯体如一滩烂泥。
商场喇叭传来震耳欲聋的促销声。记忆是冬眠的蛇在初春醒来,他昂起无力的头颅,浪涛般的眼泪从他身体四面八方涌入他的眼眶,他奋力抬起左手,抠向自己的眼睛,却没有一滴液体。心头千军万马践踏,他用手指艰难拔开稻草般的头发,终于看见对面那条熟悉的小巷:幽暗深处那间小小的出租屋,是以前他上夜班回来的天堂,挂着碎花布的床帘,年青丰腴的妻子……
他的视线长途跋涉,爬过落日的余辉,一个穿着黄色工作服的女人坐在巷口石条凳上发呆,他肝肠寸断:八年,她憔悴如老妇。
他动员全身的力量狂叫:我在这里!他的声音被空气掐灭,只余下细弱蚊虫般气息,如钢丝般割过喉咙。他自认为巨大的声音被微风轻而易举送回胸腔,他奋力挣扎爬起,全身肌肉**,可他仍在原地纹丝未动。
女人站起来,左手抚了一下头发。她走过来了,黑色的旧布鞋停在他跟前。她看着他废弃树桩般的身体,眼里满是圣洁的善良,她从口袋掏出几个硬币,轻轻放在在他前面的盆子里。望着她的背影,他野兽般狂怒,奋力举起左手要拉扯她,抬不到一厘米就落无力落下。
他伏在地上,狰狞扭曲的身体让从他身边匆匆走过的人们稍停了脚步,零钞纷纷落在面前破旧的大盆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