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二爷去世了,他唯一的儿子——我的哑巴叔主事儿治丧。
草铺搭起来。移尸的时候,哑巴叔一把一把扶我们站直,跪在地上,噔噔噔给大家磕三个响头,又转身给二爷磕三个响头,这才招呼我们抬起二爷。
该洗脸理发了。我把温水倒在盆里,浸湿一条毛巾,递给哑巴叔。他接到手里,折叠,托起,捂在自己脸上。片刻,对我眼一瞪,充满怨恨。
我愣愣地站着。他起身,找到热水瓶,往盆里沏了热水,试了热凉,然后专心地给二爷洗脸,洗头,理发。
看着他小心谨慎的样子,我差点儿落下泪来。
要穿寿衣了。哑巴叔拿出来的时候,内衣外衣一件件早已套好。我搭手一摸,里边热乎乎的。我们帮着把二爷的上身扶起,哑巴叔伏在二爷胸前,轻轻地给二爷穿着衣服。看着他庄重的神情,我的泪滚过面颊。
谁在抽泣。哑巴叔用目光寻找声源,严肃地比划了一个禁声的动作。
屋里异常寂静。哑巴叔给二爷穿了裤子、袜子、鞋子,之后摆桌,布供,点烛,跪地,上香,焚纸。完了,又磕响头。然后,突然发声:嗷——嗷——嗷——
嚎声溢满凄怆。我也跪地,放开悲声。
不知何时,哑巴叔的嚎哭变成了三个音符:嗷——呜——啊——嗷——呜——啊——我起身搀扶哑巴叔,竟发现他的额头早已鲜红一片,在那悲怆的二音节号丧中,几滴血落在我手上,热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