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一
从中科数码公交站到龙塘新村租屋,走路大约抽半支烟的工夫。
租屋楼下是一条窄街,天擦黑时,道路两旁便密布各色商贩,有人卖臭豆腐,有人卖热干面,也有人就地摆个衣摊,卖十元一件的山寨阿玛尼T恤、四十元两件的廉价花格衬衣。半夜,人迹消散,硕大的灰鼠从地沟蹿出觅食,也有满身疮疤的流浪狗,趴伏暗处沉睡,而没睡的鼓着腮帮的矮脚土狗,则站在昏暗的路灯下啃食来路不明的食物,或是眼望墙角模糊的黑影,恹恹地吐舌头。
相比白天红尘滚滚的喧闹,我更钟意龙塘新村的夜晚,它幽暗、暧昧,仿若坐落村东头,霓虹灯招牌闪烁的温州松骨城。无论是夏天还是冬天,天冷或是天热,那里总有一帮穿短衣短裤露胳膊露腿的姑娘,她们肉挨肉挤坐在略显陈旧的人造革沙发上,要么嗑洽洽五香瓜子,要么嘴里叼一支女式香烟,无光的眼神盯看泛黄墙壁张贴的年历女郎,吞云吐雾。每次我和小谢途经此地,都会默契地慢下脚步,假装漫不经心,朝店里头瞟两眼、三眼。我喜欢她们身体每个毛孔都似乎厌倦了一切,屌屌的、颓废的样子,但我没告诉小谢。
他跟我不是一路人。
小谢自称来自广西柳州,讲话却不带半点乡音。他习惯紧锁眉头,工作送快递的时候,端饭盒吃快餐的时候,手捧《读者》杂志阅读的时候,他的眉头从没舒展过。偶尔,我脑壳里会冒出一个念头,想问问他,是不是从娘肚子爬出来时,他就一直愁眉不展,仿佛全世界的人都欠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