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一
城市化对我家的切身好处,便是我家楼下的四个店面都租了出去,有卖服装的,有卖鞋的,有卖性用品的妈说那是流氓店。最后一家是我这次转铺盖从深圳回家前不久开的东北饺子馆。城隍庙街,半夜听鬼叫的犄角旮旯,现在也华丽转身,烟火鼎盛起来。
东北饺子馆在深圳遍地都是,有豪华装修土豪金的,有穿花衣裤乡土气息的,有雄踞CBD的,有委身城中村的。东北人用装大碴子的麻袋装百元大钞就证明,他们无论在冰天雪地的东北硌矻做东北虎,还是在炎夏溽暑的华南当外来入侵生物,他们都是扛扛的。但在老家赣东北这样一隅小县城,东北饺子馆还是堪比切糕一样珍稀的。妈说不珍稀了,都五家了。
妈说楼下这家夫妻店,其实根本不会做餐饮,是老乡介绍来了我们县,在老乡店里现学半个月就开张的,烧煤炉还是我教的。他们说,原来在东莞,东莞这几年不好做了。妈等儿媳走开,压低声像电影里的军统接头一样说,原来在东莞洗浴中心上班,男人是那个洗浴中心的保安。嘁,保什么安,就是看场打手。女的跟南门街周六福的妖怪女儿彩霞一样。彩霞去年入秋也回来了,那彩霞是我看着长大的,从小就爱擦珍珠霜,走路不扭几下屁股都会死。我夸张地擦了擦脸上的口水星子,说,妈你荣膺居委会首长了?妈说,嗨,东北人,直肚直肠,几天就给我兜底了。妈教会东北夫妻烧煤炉后,女人捧了几次饺子上来,一次一大碗,妈要吃两餐。后来,女人就把妈当娘,讲东莞的花花世界,钱多人傻,接着说老公打她,掀开内衣让妈看身上的青。又拉妈下去劝架,白天劝晚上也劝。妈说真后悔一时贪嘴吃了她的饺子。见媳妇过来,妈才不情愿把声音放大,有二十块青,我数了。我诧异,有这么多?媳妇一直妒恨进不了妈的统一战线,她酸溜溜说,错不了,妈是医生,验伤是她的专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