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鹊山在龙华,羊台山脚下的一个村,是我打工的第一站。我至今仍清楚地记得提着行囊到那家台资厂报到的日子,1993年的3月3日,下点雨,欲暖还寒。我的心也有点寒:从图画般的市区到鹊山的过程,是从梦境到现实的过程,那时的鹊山还根本不成样子,到处是坑坑洼洼的路和半拉子工程的建筑,前面一座黑兽般的山,如果不是车多人多,几疑就是我家乡的小镇。暖的是有家潮州人开的小卖部,女店主胖而且丑,有个女儿却蛮漂亮,长辫子,羞羞答答的,后来,我成了那里的常客,熟到可以欠账。但从来没有跟那个女孩说过一句话。1999年的样子,我重返鹊山,店还在,那潮州女孩成了店主,由一颗米变成了一颗煮熟的花生,头发散乱。一个黑黑的男人光了赤膊躺在睡椅上,两个小孩在他身边爬,他却睡得香,嘴角边流着长长的涎。那是她的男人。我很有点物是人非的感慨。
厂隔鹊山一路之遥,尚没正式投产,只有两栋四层的厂房,水电都没通,我是第八个进厂的,作保安,400块钱一个月。名义上作保安,其实是作水电安装,其他的人也是,包括两个大学生,一个是美术专业的,一个是棉纺专业的。大学生都干得很起劲,我辈自然更无怨言。惟那个厨师很鸟,姓覃,不认识那个字,叫他谭师傅,他不高兴,一勺菜舀到半路退回去剩半勺扔到你碗里,鼓着兔子眼:“老子姓覃。”熟了就好了,故意叫他谭师傅,菜吃完了还可去再打。他鸟是有道理的,据他自己说,他老乡在部队,跟老板咣咣的。但一个来月后,“谭师傅”还是被炒了鱿鱼,说是贪了买菜的钱。我是第一次确切地知道了“炒鱿鱼”这个东西,是电工江哥告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