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评委郭建勋提名作品(排名不分先后)
2017/9/1 14:03:07|阅读67340次|作者:秘书处

《饮酒八篇》刘郎

少年习过古体诗,如爱京剧,哪怕票友也算不上,也看不上流行歌曲。所以,蛮多年,对新诗有点小敌意。事实上是未通款曲。近年倒欢喜新诗,如皿成千,我就视之如璧,恭之如师。别有味,即撇开了甚嚣尘上的“鸡汤抒情诗”的馊味。我看,刘郎的诗亦在别有味之列,清奇灵致,非常道。又,刘郎人近讷而诗特敏,较之那些人特敏而诗近讷的,我更欢喜前者。装敏和装讷又当别论。皿成千和刘郎皆有泰象,至于最后如何,看天。


《舌尖上的深圳》郑荣

之所以最后选这篇,乃是它很符合邻家的“原教旨”:深圳、社区、邻里、参与。没错,纯从文学或者文字的角度,这样的文章或许尚有雕磨之处,请老司机加下工,能出彩些。但换一个角度,也唯有这样原生态、毛茸茸的作品方最具邻家性、充满邻家性。邻家自夸要打造深圳文学的地标,这话未必能做到,我以为,与其打造深圳文学的地标,倒不如打造深圳文学的地坪,绿茵茵的一片,蓬勃、苍翠、绵延,一年一度,春风吹又生。


《花半里》刘礼达

难得又看到一篇重视技巧的小说。说句不爱听的话,做了三年评委了,眼睛看老花了,没看到蛮多篇在技巧上有追求的小说,大多急匆匆讲个故事,奔着事儿去了。也有些搬弄点国外作家套路,到底只能糊弄门外汉。这是讲一个女人变坏的故事,变得那么顺畅、理所当然而水到渠成,从一个侧面也戳了一下我们这个伟大时代的痛点和泪点。


《失魂夜》姚志勇

记得几年前初看志勇的《雨夜》,颇为其“大胆细心”而倾倒。大胆者,是敢写,不受拘束,有股爱谁谁的劲儿;细心者,是会写,捏着柳叶刀,髓间骨缝,皆下得去。再读这篇,还是大胆细心的路数,把个嫖娼遭劫的事儿写得活灵活现。


《最后一个情人节》王建荣

抽取一天的断面,把一地鸡毛的工作、生活、恋爱等全般呈现,现实的烦忧、婚姻的恐惧、未来的焦虑,皆来纸上,倒亦足见作者编排讲述之功。诚荐之。


《听说我们厂要搬去松岗》吴春丽

小企业主的秘辛,开公司的白皮书,酸甜苦辣,尽在其中,蛮好。扯点题外话,就文学的意义上来说,我觉得,对老板是不公的,至少在宝安如此。宝安有个“打工文学”,这么多年来,一直在为打工者代言,妖魔化与之相立的所谓老板。这仍是“无产阶级革命文学”的路数。所以,我觉得“打工文学”是坏的。好的文学不该这样,它只塑造人物,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都活生生的。这篇,至少从另一个维度在给我们在讲又一种生活的不容易。


《众筹》黄春燕

早两年,我参与了个众筹项目,亏了。看题目,以为是写这类事儿的,想解下气。原来不是,写众筹治病。早些年的众筹,现如今的共享,皆是好词儿,做的却是烂事,人性里的贪婪卑鄙,不管是藉了如何好的词,总在那儿嗞嗞地长。看完了,有点小唏嘘,世态人情,世道人心,皆有所涉,这是好的,唯觉得还是写得太赶,近于故事远于小说。


《还泪》李双鱼

写诗的人再去写散文,几乎是手到擒来,把诗行里空的那些字儿补上了,就是好散文。要补两个:一是补“跳跃”走了的那点“逻辑”;二是补“抽离”了的那些情节。通畅的行文逻辑、有血有肉的小情节,再加上原来的诗的简略雅美的语言,就是过得去的散文。看了双鱼近年写的几篇散文,皆得散文之趣,卷舒有度、收放自如,亦堪喜。就他妈要少喝点酒,扣!


《秘境:关于一座城市的断想笔记》赵目珍

今年偷懒,老挑诗看,省时间。目珍兄的诗是偏于哲思的。哲思不好思,得假托了意象,有平常的意象,也有诡异的意象,有看似平常其实诡异的意象,也有看似诡异其实平常的意象,但这些意象皆只是手段和幌子,直指的是那丁点儿不明不白不干不脆的小思考。诚荐之。


《蓝脸的窦尔敦盗御马》杨点墨

记得去年读过杨点墨的一个小说。讲故事是没有问题的,蛮会讲。但我想说说语言。作家吧,但凡写到一定的份上,我觉得编个曲儿叭叽的故事、弄点一波三折的情节,皆是基本功。最后拼的,可能是语言,独特的语言、有点味的语言、令人耳目一新的语言。依我看,这篇的语言尚有下功夫的地方,至少,我看不到蛮多能跳出来的语言、能界别人物特点性格的语言和特别有机心的语言。过于偏重故事之奇情节之曲而忽略语言之味,非为正途,我认为。


《开盘》马虹玫

记得有“类型小说”这个说法。这篇大抵属于“类型小说”这个框,要一定的“专业知识”放可读得有味。不知道《三体》算不算“类型小说”,大家说好,我买过两次,但总读不进去。所以,“类型小说”固然能讨剑走偏锋的巧,但亦有曲高和寡的危险。我觉得,“类型小说”,“类型”两个字是定语,脚还得落在“小说”上。得是小说。唯其小说,得在小说的道上,故事、情节、语言,等等。愿东篱在“类型小说”的路上走出自己的“类型”来。


《皮影戏》何子

又有个文学女青年。看来,今年,大家跟文学女青年铆上了。沈宏非有一句话有点名:“我喜欢文学,更喜欢喜欢文学的女青年”。诚哉斯言。王元涛老师说,老桥段。依我看,写小说,桥段老不老事儿不大,关键是手段新。《圣经》说:“太阳底下无新事”。盘古开天至如今,男人争的还是交配权,人性还是自私和虚伪的,原始人的眼泪和地产新贵的眼泪仍一样是咸的,改不了。只要手段新,老桥段仍可出彩。这篇儿有点小出彩,我推荐它。


《飞人》喻敏

电影一样的小说,场景转换勤密,闪闪忽忽,令人目不睱接。我说过,刚开始写小说,后来跑去写剧本,再后来又回头来写小说,在故事的推进上肯定能别开生面,颇会讲究可读性。但缺点是,有时候会陷入跑马观花、浅尝辄止的境地,一味地追求故事性而漠视了文学性。所以,这是个两难的事儿,侧重了这头就得舍弃点那头。两头都好的,但真没有。当然,现如今,小说已经让蠢得像猪一样的读者逼得只剩了一个故事的骨架了。


《红磷焰火》陈再见

淡如水的故事,拿捏得精稳的叙述,近乎无隙可击的情节铺展,可浓可淡的解读,又加些神神道道的“精神分析”,是个老司机。好些作家喜欢在作品里头拿文学论事儿,要么“我”是个作家,要么泡了个文学青年,之类,弄不懂到底是崇拜还是消解文学?至少,我个人不太喜欢小说里头有“文学”,总觉得在讨文学的便宜。文学本身很小的,再在文学里弄“文学”,有蜗角里的道场之嫌。若是自传体,当然又另当别论。一哂。


《蓝牌车司机》夏曲

听过一个老作家的课。该老作家写得狗屎一样,有句话却说得好,说,作家要写身边的“熟悉的陌生人”。文学是有义务将身边的“熟悉的陌生人”裸裎给读者的,他们的不一样的活着及活着之上的那点不一样的想着。读者都是窥阴癖,希望在庸常猥琐的生活里窥探到点更庸常猥琐的,从而觉得自己的庸常猥琐堂而皇之。所以,我觉得,《蓝牌车司机》是好的,让我觉得,较之于那个司机,我做着这个鸟评委,好像诺贝尔文学奖的评委。


《旧时光里的倒影》徐建英

看得出来,似乎有点结构上的小野心,但依我看,尚在半成半不成之间。成者,有了兜兜转转、忽明忽暗的那个意思;不成者,有点强拧。有了结构上的想法,不管怎么说,往超拔上走了,自己挑了高难度动作,亦堪喜。作者是小小说名家,忽啦抖个包袱的本事和削铁的白描功夫或能弥补结构尝试上的支绌,弄一队儿词牌名作小标题,亦略显小机心,词句雅美,皆是我欢喜的。


《深圳遐思37》伟彬

有点小斑驳。意思是,一溜儿那么多的一组诗,良莠不齐。我说的“莠”,恰恰是“烟花易冷”“喷涌一池莲语”等从唐的诗宋的词剥来的那些,连鸡肋都算不上,有点像牙慧。我倒很喜欢那些小纪实性的粘连了生产与生活的味的那些小短章,诗歌合为事而作,有事,事又在外,杂交了抒情与叙事,或有应酬之嫌,倒仍比假大空的鸡汤式的抒情或毒药式的怨懑强,我认为。


《爱,请深爱》木冰

说实话,搞法有点旧。汪国真、席幕容的徒弟,蛮浅近直白。但有时候,浅近直白又有浅近直白的好,初唐中唐的诗初宋中宋的词也无不是浅近直白的货。这样说的意思是,与其装腔作势,故作深沉语,倒还不如作浅白语,假如情是真的。没错,这些儿诗我看情还是蛮真的,矿泉水瓶儿茅台,作为官员的把戏固不可取,用来做写诗的比喻我觉得也有点小意思,真正懂酒的,还是只顾着酒的,青花瓷儿的瓶,金镶玉的瓶,瓶而已。馋的还是那酒儿。


《阳光黑美人》王先佑

在一个向往着不义而富且贵的时代,总得有点玩意儿往反方向拉一把,比方宗教,再比方文学。宗教不说。所以,文学常常讴歌失败者、失意者、边缘人、小人物,意淫一下精神富贵,虽然还真没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胜利者、得意者、主流人、大人物。在这样的语境下,写小人物的小说有时候会引起伪大人物的貌似关心,掬捧同情泪,完成假到极致的灵修。小聪明的作家喜欢这样干,也有效。我看,先佑也有点这个味,虽然小说不错。


《喷嚏悠扬》张夏

邻家的功德之一,是撩拨了张夏这样的作家,至少在我看来,纯从写中篇来说,没有超过她。我是写过中篇的,胡子写白了也没写好,但其中的艰难略知一二,光有个好故事没卵用,光文字顺溜也没卵用,光有双作家的阴毒的眼也没卵用,得把这几样巴皮贴肉地弄一块儿。去年,我说《全家公敌》该在冠亚之间的,惜乎在孙山外,可见我说的也没卵用。幸喜写作还并非全为弄个破奖,否则,我早不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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