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小时候的村庄,田地青翠,一格一格齐整的稻田,是我们天然的迷宫,一步一格;田里的青蛙喜欢在里面跳跃,一跳半格。
屋顶的瓦片,是工匠一片一片又垒上去的,他们不着急,从容地从清早到傍晚,偶尔喝一杯茶,偶尔吃个果子。
奶奶亲手做果桃,一个一个摆满桌子,像一朵朵盛开的花。墨绿色果皮的是加了艾叶的,甘香解热;桃红的是加了红薯的,清甜润肠。揉了一天面团,到了傍晚,孙辈们用稚嫩的拳头给奶奶捶背,揉肩。
说的这些,不过是生活的内容,生活本是需要动手去建立、去制作。可是到三十岁的时候,我发现很多手工活,仿佛和生活本身脱离,变成远观的艺术。
弹琴的古人,自己挑木头、制作古琴,琴因此有了主人的性格和灵气,一曲之间,引来玄鹤起舞;写字的古人,三冬四夏等待一块松烟墨,墨融入通晓了主人的性情,挥毫之间,矫若游龙。人生的意致,都在心爱之物中了。而今学琴的孩子,琴年年换,换下的琴,再也不抱一会儿;自己的书,藏书章却不是亲手雕刻。
手工艺的缺失,是我心底不愿承认的遗憾。手工艺,和创意、手温、柔软、心境有所关联,如果美的情感并不寄托在物件之上,它们又在哪?我们缺少的不是一棵长成的树、不是一块深藏的玉石,不是那些工具,也许是我们的时间、我们的耐心、我们的巧思。
当我到肇庆旅游,在一条放满了端砚的巷子里默默哭泣,你并不知道那复杂的心情。这里的孩子一放学就坐在家门口刻砚面,“绕为千嶂远,深置一潭寒。”小小年纪,松柏孤鹤,多少意境都能刻画出来。他们并不是为艺术,那是他们的生活。他们也成了游人的风景。当我到景德镇旅游,制陶瓷饰品的作坊,几百个工人临摹着同一个图案,炼制出几乎不差毫厘的作品,会失落于手作却似生产线的悲哀。如同在油画工作室中,对着一幅作品,用细格一点一点对照上色,花了多少心血,画的却是别人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