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烟鬼一口痰堵在嗓子眼咯不出来,憋死了,埋在他爹坟脚下。亲朋好友给他送行,叫他安息,走了散了。雷电裹挟着乌云压过来,他妹妹搀扶着他老婆噙泪离去。雷雨浇灭了烟雾缭绕的冥纸和暖坟堆渣,坟茔凉飕飕,捡食祭品碎屑的乌鸦眼睛眨闪着幽蓝的光。
他妈和他儿子没给他送葬,被挡在楼道口哭。阴阳先说,白发人送黑发人亡魂不宁,没过十二岁的娃儿须防亡父顺手牵羊。他岳父母不让他老婆送葬,年方三十九,送葬就不能再嫁了。他老婆说上有老下有小,她一辈子就扛着这个家过。柔弱的老婆,白日强支架,入夜泪洒洒,枕边一堆小毛巾,湿了洗晾,洗晾过又湿。
他是鬼,哭不出来,看不下去,要求投胎转世。阎王爷厌恶他满嘴烟气,呵斥他退后三步说话,撂过生死簿让他看。
啊!转世须等守节的老婆帮忙耗尽阳寿,五十年后投胎为猪。太残酷了吧!做猪的资格还得等候?非忍睹老婆煎熬凄楚不可?
阎王嗤笑他作,自作自受,笑他不如猪!
他哇哇抗议,却哇不出声,倏地哇出一口痰,从梦魇中惊醒。
老婆蹬他,问他咋了?他摸摸满头汗说热,开空调吹了会儿又关上,老婆一身风湿不经吹。
他伸手摸摸老婆枕边,起身察看过老妈儿子房间,猫着身把零七八碎的香烟打火机搜寻干净,毅然决然地扔进了楼道口垃圾桶。
烟鬼毅然过多回,这回是毅然决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