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夏天的时候,我喜欢坐在院子里的梧桐树下。
我的大瓦房,荫凉。我喜欢看保良帮村里人做各种结实的木家什:稻桶,饭甑,犁。我看他头顶那团光亮就像扣着的镜子。他五官利索,结实的臂膀,手中的木刨和木头拥抱,飞出木花木屑,美!
保良娶我的那天,姆妈在房间嘱咐他:五秀舌头大又有病,干不了粗活,但还能生养,你脑壳生疮娶不到老婆,好好待她,你余家香火还是会有的。
我穿着新衣坐在房间。谁有病?我吗?我怎么不知道。我不过时常听见鸟儿说话,和路边小草野花聊天,我不过是把云彩捎给庄稼的信读给姆妈听。
总之有人娶我我就欢喜。
我最喜欢傍晚去溪边洗衣服,棒槌砸在衣服上,水花四溅。村里很多女人都在那里,热闹。溪里的白鲜子鱼躲在水草里嬉闹,我抬头看见山坡红薯地里有人影憧憧。
我舌头肿大急迫:快看啊,有事要发生,白喜事。
癫子五秀!她们嬉笑着提着木桶走了。
我有点忧伤,挑回家的水晃荡到只有小半桶。
保良在门口张望,接过水桶。我的舌头笨拙打结:上屋篾匠老六走了?
他说:你怎么晓得?
我看见他了。
傻妞又胡说!他摸了一下我的头发:夜里我去守丧帮忙,你吃了早睡。
他又说,起来解手要到茅房,不能到院里树下,风吹屁股会凉。
我躺下,听见夜风和树叶在聊天打赌:新来的篾匠今天晚上住上面呢还是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