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荒野尽头,渡口,小岛上茂盛的芭蕉地,葳蕤的梧桐树把一座红砖旧小楼隐匿在尘世外,楼顶挂一个褪色的红十字。高大的铁门,像黑暗末日世界边缘的守门人,带着未知的诡异。
三十岁的张郁松正在河涌边看牛,右手仅余的两根手指紧紧夹着一根鞭子,左手空荡荡晃在袖管中。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嚎像箭矢破空而来点中了他心尖的穴位,他一瘸一拐走过去。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被扔在渡口边,散乱的头发间一双大眼睛,像被清泉濯洗过的珍珠。
几天后他又看见她,她在侍弄菜地。
玲珑岛医院除了给麻风病人隔离治疗,是座自给自足的小农场,男人耕田牧鸭,女人种菜喂鸡。
她嫌恶自己的身体,她讶异自己的器官历经折磨仍能顽强地铸在摇摇欲坠的皮囊里。她正费劲伸手采摘一双豇豆。他走过去,帮她提菜篮子。一个瘸子和一个跛子站在田野天地间!她陡然变得文静舒雅,错位的五官温柔回归。他的丑和她的丑碰撞交融,变成缤纷的花瓣,纷纷扬扬飘落在他们畸形的身体上。他牵着她的手,越过稻草垛,走向小岛深处的草房子。
五十年后的今天,鲜花盛开的玲珑岛,一场众筹的集体婚礼正在举行。张郁松抱着他苍老的新娘,蹒跚走向一顶花轿,就像抱一件举世无双的珍宝。
她永远也不知道,她的病历隐藏在他木箱最底层:她患的是小儿麻痹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