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老陈掐灭了烟,走到阳台回了条短信:好。一个六笔的汉字,却让他春风得意的老陈从黄昏为难到深夜,这太不寻常了。今晚的下弦月,锋利得像把匕首,还带着齿,将老陈开膛破肚,前尘往事窸窸窣窣全抖落出来了,这场情绪的暴雨来得猝不及防,尴尬得连躲都没地方躲。他多年精心妥帖打磨出来的完美形象,指不定还会跌落阴沟,摔个狗啃泥呢,这是他最担心的。儿子发短信的语气不容置疑,养了这么个儿子,老陈多少有点懊恼。可这份嚣张又随他,打碎牙齿只得往肚子咽。
生活的这座城市冷热分明,老陈早已将自己锻造得圆融自如。当年籍籍无名的老陈在这里落地生根,靠的是三寸不烂之舌。你没猜错,他是个律师。老陈在法庭、朝堂上的狠劲刁劲,很多人都见识过,很多人都不相信这就是当初从北方某沿海渔村走出的穷小子。但他并不以此为荣,老陈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英雄气短,他自诩英雄,让他气短的是女人。圈内人拿他当模范,嘲笑中带着艳羡,艳羡中带着嫉妒。男人间的比拼,俗一点儿升官发财,雅一点儿谈情说爱,更高级是加官进爵谈情说爱。他老陈年过半百,三婚三娶,将婚姻当成产业搞得风生水起,老婆一个比一个年轻,女伴一位比一位性感。律师圈饭局上对老陈感情生活的关注度远远高过当事人,情种这个代名词远比陈大状来得响亮。这还不够,比起固定的老婆和女伴,老陈的花边故事更是可圈可点,他总是有办法带不同的女朋友出席不同的饭局,男律师们将老陈奉为现世偶像,律师的妻子们却巴不得老陈出门开车被撞死,当然这车最好还没买全保险。老陈安然自得享受着同行们的艳羡和同行妻子们诅咒,不以为然。谈笑间官司打着,女友玩着,票子赚着,换换房,买买车,樯橹灰飞香烟也没掐灭。于老陈,生活就是他办公桌上的那盆万年青,常开不败,一晃二十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