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1
紫微,你好吗?
高中同学刘年说,他的工资从600多元涨到5000多了,我不信,我们县城的小科员每月才500块,他一个保安嘛,两三年不见就神了?他还说他们公司上班有空调吹,并且设有专门的洗衣房,连衣服都不用自己洗。“天堂”吗?
我不放心地问。“哥哥,你没蒙我吧。”
“不信?你自己来看呀。爱信不信。”电话那头丢了下一句硬邦邦的话,砸了我一下。
我跟母亲讲,刘年这个混蛋一月都能混到5000多块,我一个大学生起码得混个一万两万的,用不了两年我该升为老总开宝马坐奔驰了。等着瞧吧。
2
一列地铁正运行到青湖地铁站,黑压压的人群涌动着,似乎混入了许多鬼,这些鬼正发出吃吃的诡异之声,但人们看不见它们,这让我联想到一款非常热门网游DNF:
地下城,蔓延着黑色的枝条,黑色的枝条挂着许多幽怨花朵,幽怨花朵不懂得热爱,而地铁里上上下下人们,他们也没有时间热爱。
他们或她们正在追赶时间。
时间不是正沿着珠江流入了太平洋吗?
如同我
在同富科技公司的流水线上追赶速度。
在公司,我是储备干部,简称“储干”。
早上七点半左右,散布于工业园各处的宿舍楼里的员工们,蚂蚁般的涌出来,他们或她们穿着清一色的厂服,匆匆穿过纵横交错的工业区厂道,形成巨大的人流涌向各个工厂区。
在这里,我能够想起它庞大的美丽。
你想想呀,工业园近万名花季青年男女如同鲜花同时盛开,这是怎样恢弘的美丽呀!但是,一万朵招展的花朵中,除了衣袂在走动中发出簌簌的声音之外,更多的是寂静。
在我们小村,清晨从来不会寂静,早起的人们,发出劳作的响动;早起的鸟儿,总会站在枝头上跳跃,对着新的一天七嘴八舌,或者叽叽喳喳,或者放声歌唱,而此时的她们,则与小鸟完全相反,她们从不激动,从不。
一些人尚在沉睡之中,我们的厂区,注定不会有什么人用笑声惊醒沉睡的人或者铁器。
她们从时间上整齐地踏过。
踏过7:30分,刷卡,鱼贯而入,插入工位。我凝神,坐定,一天的时间,就在流水线转动下准时转动,突然,一名美女袅袅娜娜地飘到我的跟前,就象一只白蝴蝶,把失去的往事推到我的面前。
我往往控制不住自已情绪的波动,还有那些无端加入的幻觉。
数年前,正是这样的白蝴蝶偷走了我的爱情。
飘来的那只白蝴蝶,名叫紫微,是我们PCEBG群新任课长,她走路的样子,象一根富有弹性皮筋,仿佛一支刚要起步的芭蕾,显得格外的动人。紫微的后面,跟着吴台干(台湾来的干部简称“台干”)紫微走到那里,吴台干就跟到哪里,仿佛他是紫微课长的跟班,实际上吴台干比紫微高出三个级别,紫微师五,吴台干师八。
我们公司比较特别,车间不叫车间,叫“群”,干部级别称“师”。
这个吴台干根本不把大陆员工当人看,只要他一来到车间,准有人遭灾,轻则被臭骂,重则被罚款。当我看着吴台干趾高气扬地在车间里走来走去,不知为什么,心中就来气。我想,他妈的,如果我“强奸”这个吴台干心爱的“马子”,他还嚣张个屁呀。当然,我这么想,并不是恨紫微。
工厂是“三班倒”,即歇人不歇流水线,我被调到上夜班,负责运货。我很不适应这种黑白颠倒的生活。
凌晨五点,我太困了,两个眼皮直打架,上洗手间去冲了一下水,清醒了一会儿又开始困了,我看了一下左右没人注意到我,于是,我就偷偷溜到一大堆纸皮后面,钻进纸皮堆旁一个大大的纸箱里偷睡一小会。我想,这神不知鬼不觉,没有人知道我睡在纸箱中。不幸的是,刚刚钻进去,课长紫微巡查来了,她用脚踢了一下这个纸箱,我立马从纸箱中滚出来。紫微发现纸箱中睡着一个人,又恼又气,朝着纸箱又踢了一脚。
哎呀一声,她这一踢,可能幅度太大,没站稳,她还来不及进行第二个菜单,就摔倒了。
我本能地冲上前抱住她,双手正好抱着她那对丰满的乳房上,突然间我像抱了一对烫手的山芋,又迅速地丢开了。当我迅速地丢掉一对烫手的“山芋”时,紫微也被我丢掉了,她一屁股坐在地上。
紫微一脸害羞,样子看上去非常迷人。我也尴尬看着她。
紫微自己站起来,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说:碰到我算你走运,再有下次有你好看的。
说完飞快地跑开了。用一种没有温度的眼神看着我,然后,嘴角上扬,却露出一丝暖意。
下一次?下一次还有机会碰碰一对烫手的“山芋”吗?呵呵。
紫微跑的时候,我没有忘记偷偷地瞄一下她那对烫手的“山芋”,微微起伏。
最终,我被紫微发配到A拉当流水线工人,就像一枚螺丝钉一动不动地钉在了生产线上。
此后,许多个蚊虫叮咬的春夜,我在床上辗转反侧,反复回想,回想美女课长紫微那一对丰满而烫手的“山芋”,还有她那细细的腰肢,桃花般的脸庞。
越是回想浑身就越躁热。我无可救药地爱上了紫微。
3
我住在C栋员工宿舍楼701,701住着8个员工,每当我推开那扇绿色的宿舍门,仿佛象掀开一具绿色的棺材,里面充满混乱、忧伤、神秘而不明的气味。在公司,除了住在我上铺工友蓝刚以外,我几乎没有认识更多的人,蓝刚是一个比较女性化的男人,他有着一双丹凤眼,高挺的鼻子,性感的薄唇,平常不苟言笑,基本上是别人主动叫他才会回应,但蓝刚抽烟很历害,有时候一个人一支接一支地抽,我经常开他的玩笑,说他是烟鬼,吐毒气,他从不生气。
每每下班后,我会独自去网吧玩DNF。
我化名西门吹雪进入DNF,混迹于网上。
网游中,我:西门吹雪,漫无目的游走,就像我刚进厂一样,晕乎乎什么都不会做。
游戏中,转职要去打“牛毛”,我不知道“牛毛”在哪,于是满大街问:那位大哥哥大姐姐知道“牛毛”在那?没人理我。此时,我看到有个叫纸上红颜鬼剣士的召唤,我加了她,于是,很开心地进入了这个团,两队人马拉开了厮杀序幕,满屏幕的宝宝乱飞,我拍马冲上去,傻乎乎地几乎一刀未发,就直接挂掉了,团战根本没人保护我,对方太强大了,泰坦都出加速球了,加速球一开,一群小怪兽呼啦啦冲上来,现在,两队人头比是15比30,相差一倍的人头,我队两路被破,只能守在大水晶的的双牙下面,苦苦支撑。纸上红颜使用了一个暗夜猎手,她用占卜宝珠一照,我呆一旁,看到对方已经开始拿本局的第2条大龙了,败局已定。
纸上红颜在键盘上敲出了一句。
“MD,整个菜刀队,一个能扛(打)的都没有”。
纸上红颜,这是一个好听的名字。在此,我拜她为师,叫她师傅。她叫我吹雪。
师傅拥有鬼剑士角色,精通所有剑类武器,在战场上,属于大神级别。
一些级别较高的大神,都带着如花的美眷,我心里的那个羡慕啊,禁不止地想要流口水了,现在我有一位美丽的师傅带我同行,很快乐,我一心跟着师傅纸上红颜练级。
师傅是一个冷傲高手,衣袂飘飘,白衣胜雪,她带着我浪迹江湖,我们仿佛是一对神仙眷侣。
屏幕上出现了魔枪四杀的鲜红大字。
我四下环顾,人呢?
酒馆大叔、荷东、杀马特,都躲在身后。
小地图一看,靠,纸上红颜在中路带兵“追,5杀。”
我使用了复活功能。头上突然出现一只眼睛,是猫妖的大招。
身边也出现了个猫妖落地的标志,暗咒猫妖一个跳跃到了我的前面,它咬击时有诅咒,我中招秒眩,往左边一滚,暗咒猫妖又是两下抓击,同时会吸掉玩家的蓝,攻击速度加快。
命运。
我躲无可躲。
“铿”的一声,黄牌精确的打在了我身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紧接着一张万能牌从身上穿过。血条瞬间少了一半。
秒眩晕。
虽然秒眩晕,这点时间也足够师傅纸上红颜赶来增援了,师傅等5人及时赶到,走砍,一步,一刀,走一步转头一刀。这种逆风局,只有纸上红颜这种超级BOSS才能输出。看到如狼似虎冲过来的5人,猫妖有些兴奋,我A出了第三下,那箭已经飞在了半空,猫妖立即开启了金身,浪费了我的一击。现在的情况是我方纸上红颜、西门吹雪、酒馆的大叔、荷东、杀马特等5人,血量大多在一半到4分之三左右。我全副精神都在游戏上了,紧张的连呼吸都忘了。猫妖将时间拖到了最后1秒才开金身,也为他的队友赢得了瞬息,后面的大队猫妖冲上来,一个大招--“深海冲击”,一束冲击波沿着指引着一路打来,我紧急避让,往左跑出了两步,与此同时“深海冲击”打在了我的身上,将我击飞,我滚落在幽怨花丛中,这时,猫妖的大招时间到了,一个盲沟的钩子抛了过去,抛到了花丛正中间。
这致命一勾,勾中必死。
猫妖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勾空了。哈哈哈。
我完好无损,不是我躲过了,是因为纸上红颜放出了Q技能,魔枪“疏通航道”,我滚出花丛中间,猫妖看不到我,也钩不到。
纸上红颜的魔枪绝对名列前茅。
在师傅的关照下,很快,我就开始练更高级别的觉醒和狂战士,顺利地升上40级,40级的技能令我拥有有连级的动力。50级有一个觉醒的任务,去打死亡之塔,打30层,然后去月光酒馆找阿尔伯特,大约花费50W,我顺利获得狂战士,它天生就是为战斗而生的角色,是典型的战斗机器。我可以自己补血,也可以把自己的血转换给队友,血越少能力越强,且精通二刀流,在每一次攻击中给对手造成双重伤害。在使用巨型武器的同时,灵活性仅次于师傅的鬼剑士之剑魂,剑气让每一个对手都不寒而栗。
我与师傅纸上红颜约好,周未晚上通宵DNF。
4
我正在检测PV板子,当我检测接近7200块板子时,一向寂寥的流水线上突然飞出一句歌声:
“我要飞得更高,飞得更高啊……”。
突如其来的歌声是工友蓝刚发出的。
我们机械站在流水线上,在噪音和白炽灯光中,祼露着空茫的脑袋,麻木地制造着美丽的苹果手机,大家对突然出现的歌声毫无心理准备,尽管“突发”的歌声非常短暂,只有十几秒钟,但是,歌声还是袭击了我们,几秒的歌声直接瘫痪了整条流水线:
大家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里的工作,一齐望向发出歌声的工位,瞬间,车间整条流水线上的电路板在无人检测的情形下,一个工位向下一工位流去。整条线都乱套了。
在工厂,一些事物或机器都可以弄出巨大响声,惟有人不可以。
蓝刚的歌声是在偶然失控中发出的,像一根锋利的针刺中我们的麻木已久的神经,我突然意识到,我很久都没有唱过、笑过了。
线长也从惊愕中回过神。他首先打破了这种寂静,转过身大骂蓝刚:
“你这个神经病,上班唱什么歌?不想干马上走人!”
很快,在线长的呵斥中,流水线恢复了流动。
“楚歌,我们车间的一帮人本周末去海边玩。AA制,每人100元。你报不报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