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他是喝了点酒,但他记得自己没喝几杯。可是为什么这个时候会四身打跑跑呢?——用读书人的话讲,四身就是全身的意思,打跑就是发抖,打跑跑就是不停地发抖。
你哪里四身跑得这么厉害?是不是闯什么祸了?还是得了什么病?婆娘扯起大嗓门问他。
他的耳朵并不聋,只是一直在打跑跑,连嘴巴也在打跑跑,所以一直没有回答婆娘的话。
死相,问你呢,到底闯什么祸了?婆娘不是温柔乡的姑娘,跟他一样,是从农村里出来的,所以根本不晓得什么叫体贴温柔,三句不答她,她就用脚踢人。婆娘晓得他的身体一直好得很,不可能是生病,所以认定是闯了什么祸了。
他的耳朵像真的聋了一样,根本听不到外部世界的任何声音,只听到自己脑壳里的嗡嗡声,像夏天夜里的雷声一样,不停地朝他头顶上砸下来,快把他的脑壳炸开花了。
他狠命地用双手按住双脚,不想让脚打跑跑,好像脚按住脚就能按住所有的恐惧一样。但这一招并不管用,怎么用力都控制不住。为什么呢?这是什么原理呢?他不晓得。也根本没有去想。其实他的手也在打跑跑,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打跑跑。他就像一台震动机器一样,不用电,不用油的震动机器,永远都不会停。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走着带跑跑的步子,出了门,也不走远,走远了就到了马路中间去了。马路是一个危险的地方。他刚才——哦,他想起来了,刚才经过一个地方的时候,他的车好像撞倒了一个小家伙。那个小家伙他认得,他老爸是这一带操烂的头头。那个小家伙比他细崽要小一点,穿得也没有他细崽好,长得也没有他细崽有肉,车子一撞,直接就听到骨头的声音断或者碎的声音。他要是多长点肉,就不会是这种效果。他当时伸出脑壳看了一眼,他吓了一大跳,差一点就吓傻了。如果当时吓傻了,他就摊上大事了。幸好他当时没有吓傻,很快就变回聪明人。他马上油门一加,就消失在那条马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