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那是初中二年级的时候,在我们偏僻乡村中学,也响应了纪念**战争150周年的征文演讲比赛活动,我写的一篇文章被学校选中,打算去县里参加这次活动的竞赛。
在活动竞赛的头天下午我们就出发了。由我们学校家住在县城的黄红英老师带着我出城,打算当天晚上让我住她家,第二天早上到讲演地点去。我们进城后,黄红英老师知道我表姐也住在县城,便带我去了表姐家,后来她怕我住在她家认生,就干脆安排我跟表姐的小姑子住一晚上。
那是我第一次在县城里住宿。表姐小姑子住在县城的主大街寿梅路,街上的车流声行人的脚步声延续到半夜还能听到。我一因为择床,二也不习惯在这么杂吵的环境里睡,一夜都没怎么睡好。到了第二天,吃过早饭黄红英老师就来了,带我去演讲活动的地点,是县体育活动中心的一间大教室里。我们走到那里时,教室里已坐满了来自各个中学参加演讲比赛的同学,刚进入教室,我就有些紧张------看到那么多的陌生面孔,我心里就慌了。
从来没看过这么多人,而且是在县城里演讲,真让我如被抓进城的乡下佬,看什么都惧三分。尽管我一直在心里默念着演讲的稿子,但是心还是如被敲的鼓一样,一直咚咚咚地跳过不停。看着那些参赛的选手们,都在台下默诵着文稿,脸上一副从容而自信的样子,我真有点后悔,自己咋被学校选中来参加这样“高规格”的比赛呢?要知道,在我们那乡村中学上台念念,丢丢脸,倒都是“乡里乡亲”的熟面孔,来这里看到一帮这么“高素质”的人,自己走上台去,那真是丢人丢到外面去了。我丢人不要紧,是学校派我去的,黄红英老师在台下看着我呢,学校的脸丢了才是真对不起。但是,既然来了,我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一走进教室我就感觉到,有许多眼睛盯着我。(其实大家都在忙着做演讲前的准备,根本没有谁特别在意我)但是我还是红着脸,小心翼翼地踮着脚步走进了教室,找到了一个较为靠后的位置坐下。一坐下我才发现,坐在我旁边的是一位戴眼镜的比我大几岁的女生,她正拿着一张纸在紧张地背着什么。见我坐在她旁边,向我微微地点了点头,就继续小声地挪动着嘴。我借机瞄了一眼她手上的稿纸:满纸的英文单词。我觉得好奇了,她在这时刻不背演讲稿,背英文单词干什么?她看我疑惑的样子,说了一句:我得抓紧时间呢,马上就要高考了。说完嘴巴继续呶呶唧唧地念着英文单词。然后我又问了她几句,大意就是她的英文肯定很好。她说那当然。要知道我连走路都不放过背英文单词。一时让我对她肃然起敬,觉得她爱学习爱到这个程度,够使我敬佩了。
后来,轮到她上台演讲时,我更是惊呆了,只听她口若悬河,引经据典,讲得声色并茂,激情满怀,赢得评委们个个眼神相互交换着点头赞许,她一讲完,满堂的掌声响了好久。
话题扯远了,再来说说我吧。记得我刚好排在中间上台,这让我有机会听别人是怎么讲演的。她们都是来自县城或者比我们乡村中学要大的乡镇,我觉得她们水平都比我要好。穿着方面也比我更得体大方,表情自然而自信,普通话标准。我觉得她们太优秀了,我心里揣摩我一个乡下中学来的学生怎样才能打动那些评委,要知道我能来参加这样的比赛并不容易,这在我们中学来说,自我入学以来,还没有人来县里参加过这样的比赛,现在就让我打破纪录来参加,即使是赶土鸭子上架,嘎嘎叫几声,我也得发出自己的声音来。下了这样的决定之后,我就再也不怕了。当念到我的名字时,还是不由得再次地紧张,因为紧张我知道我脱稿不行,定得把稿子带上台(脱稿讲演评分更高)。首先我来了一段即兴式的开场白,我说我是来自某某中学的初二学生,叫什么名字,在演讲之前,我说我是来自山村的孩子,一是怕羞,请大家原谅我的紧张,二是普通话不标准,这是我的不足,但是我既然来了,我就以我最好的状态讲给大家听.......
当我说出这番话时,也许这个独特的开场白发挥了一点作用,我发现台下有点疲倦了的评委老师及讲演者们都抬起头来,五六十双眼睛一下子齐刷刷地盯着我,只是我不习惯这么多的陌生眼光,心跳得更厉害了,几乎要溢出胸腔,更是脸红耳赤,这时我看到了台下黄红英老师专注的目光,我给自己打气,继续鼓起勇气说下去……
开场白说完之后,轮到讲演文稿了,如前所述,由于太紧张,我原来记着的文稿都不记得了,脑子不听使唤,我只能照着稿子加点感情念下去,只是带着乡里乡气的普通话,使人听着如锅里炒着芝麻又混搭着炒黄豆,口音拗来拗去,音质根本不协调。好在我终于“讲演”完了,且下台时,不忘向台下鞠了一躬,台下响起了并不热烈的掌声......
演讲结束,选手们都聚在一起,仿佛经过这一轮讲演的展示,大家并不陌生了。最后经过评奖我得了一个优秀奖,我高兴极了。其时,我并不知道优秀奖实在就是一个“安慰奖”,我只是觉得我尽了最大的努力上了台,没有半路退下场来就很不错了。现在还拿了一个优秀奖,回去学校总算可以交差了。优秀奖,只奖了一本硬皮的日记本,看着那红红的印章里加印着一个奖字,我心里别提多么高兴。我拿到笔记本后马上请那些一起参加讲演的同学在我本子上留下通信地址,犹如现在加微信一样。我这一提议,大家也纷纷相互留了通信地址。其中那个坐在我旁边的女孩,得知她是陂头中学的,姓李,(具体名字我现在一时记不得了)对她我又讨教了一些学习上的方法,她说话快言快语,后脑勺扎着高高的马尾随着说话的节奏一晃一晃的,整个人自信而睿气。她名至实归得了一等奖。(后来,她考上了北京大学,九十年代初在一个偏远小县城能考上北京大学的女生,你说她厉害不?)
从县城回学校后,同学们得知我拿了奖回来,个个都很高兴,围着我问长问短。我只是大概地说说。我知道我只是去见识了一下,外面的高手如云,这一去我太知道自己的差距了,如刘姥姥进大观园,发现大观园里“美人儿”多不胜数,我觉得我只是找到了努力的方向而已。
为此校长也特意找我问了一下这次去参赛的经历。过了几天,他对我说,黄春燕,你要拿发票来报账。我一头雾水,我报什么账呢?他说你不是代表学校去参赛的呀,学校要补助你呀。我说我没有花钱,校长说,就算奖励你吧,然后就叫我去校会计那里领了十元钱。
这十元钱,在当时可以买五六本日记本了,拿到十元钱后,我一口气买了五本日记本,从此我写日记再也没用过作业本了。因此,我的日记生涯得以延续下去,一直在激励着我写......
现在想来,那时能把我推出去,真应该感谢那位做事雷厉风行,敢干敢闯的校长,让我这个井底之蛙去见识了一下场面,让一个乡下的孩子怯怯地站在城市的讲台上,领略了别人的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