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第一次听到窑番薯这个词,是在我小学一年级的时候,那时父母在广东惠阳一个偏僻的山村砖厂打工。父亲是1985年到广东的,第二年便将母亲、我和哥哥一起接了过来,在砖厂安顿下来。
我在砖厂度过了小学和中学时光。具体什么时候学会说客家话的,我已不记得了,但窑番薯这个词我一直记忆深刻,因为当时我不明白窑番薯是什么意思,我知道番薯是红薯,但窑番薯是什么?那时我常常听到本地的同学说去窑番薯,实在是令我好奇,因为我把“窑”听成了“摇”,摇番薯,是去地里挖红薯吗?后来我才知道窑蕃薯和窑鸡,都是广东的一道美食。
去红薯地里偷挖一堆红薯,然后在地头寻一空地,就地找一些大的土块,将土块像搭积木一样垒成椭圆形,地上要留一个缺口以便放入柴火,一个简易的土窑就做好了。再就近找一些枯草树枝,放入土窑里点然,将火烧旺,直到将土窑烧得通红,然后将红薯丢进土窑里,再将土窑弄塌。让烧红的土块将红薯焐熟。三四十分钟后,将红薯从土堆里扒拉出来,剥皮,诱人的香味便溢出来,已等不及一口咬下去,这时要小心被烫着。
窑番薯是客家小孩的欢乐时光。记忆中,我们家还没有来广东的时候,冬天里,父亲下工回来,天已经很黑了。炉灶前红红的火光映在我的小脸上,将我的小脸烤得红通通的,我倚在父亲的怀里,或是坐在父亲的腿上。父亲烧火,母亲炒菜。父亲常常用火钳将灶膛里一半燃烧一半冒烟的草把戳散,然后将旁边已烧尽依然冒着红光的灰,扒一扒,丢进去几个红薯,再将另一边的灰扒过来覆盖住红薯。一顿饭还没做完,红薯就已经烤好。父亲将红薯扒出来,用火钳夹到地上。我已迫不及待的捡起来吃,常常被烫得龇牙咧嘴。
父亲总是疼爱的说:”小心烫。“
吃烤红薯是小时候的幸福时光。那种美味,是深植在心底里的美味,那时的温暖也是一生的记忆。
初到惠阳的农村时,当地人也没什么可招待客人的。记得去同学家玩,同学从厨房拿了几个煮熟的芋头给我吃,是放盐煮的小芋头,粉粉的很好吃。有时我们也一起去摘桑葚,摘番石榴。村前屋后到处都是荔枝树、龙眼树、芒果树、木瓜树和番石榴树。
荔枝、龙眼、芒果都是当地的重要经济来源,有人看守不让人摘。而木瓜和番石榴却是野生野长,没人管,也许是产量大,没有什么经济价值,本地人可能也吃腻了,没什么人吃。倒是我们这些外地来的孩子喜欢去摘来吃。
每年的三四月份和十月份是番石榴成熟的季节,每到这时,我们上学放学都要在路上摘很多番石榴,将书包装得鼓鼓的,手上还拿了两个边走边吃。
山上还有一种野果,客家人叫做”稔子“,我们当时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就叫它野果。夏天开花,边开花边结果,花朵形状像桃花,花开正艳时是紫红色,渐渐呈粉红色,败时呈白色。
漫山遍野都是这种小灌木,上面挂满了圆嘟嘟的果实。
”稔子“果实成熟时是深紫色的,非常甜,果肉里有很多细小的籽,正中有一个白色的芯,像一条小毛毛虫,我们通常将白色的芯吐掉。稔子吃多了常常会便秘。
以前稔子无人问津,最近几年这种果实突然火了起来,很多人采摘回来泡酒,据说可以补身体。去网上搜索了一下,它的学名是桃金娘,还有许多药用价值。
小时候的这些美味仿佛说也说不完,譬如长在山间地头上的红通通的令人垂涎欲滴的覆盆子;再譬如长在路边野地里的白茅,春风一吹,漫山遍野都是绿油油的茅草,将包裹在茅草叶里的茅针抽出来,将里面白白嫩嫩的,像蚕宝宝一样的芯剥出来,放进嘴里嚼,清香绵软,又甜又嫩滑,好吃得不得了。有诗为证:“茅针香软渐包茸”。
这些美味都是纯天然的美食,是大自然对人类的馈赠。虽然我已离开了惠阳,在深圳工作,但那些在田间地头蹦跶、攀着枝头摘野果的身影却永远留在了记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