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是日,大暑。一候腐草为萤;二候土润溽暑;三候大雨时行。
辛丑年七月,广东省中考在疫情中顺利结束。十五日,终于查知了儿子的中考分数,十七日,幸运的被提前批高中录取。多年不想写随笔的我,再次启封那宛如烟云的沧桑岁月。
遥望当年,对于上世纪九十年代毕业的大学生来说,第一站必定是深圳,这是一座可以指点江山激情创业的城市,是一座让青春岁月熠熠生辉的城市,是一座让梦想成真自由生活的城市!
这座城市对于很多人来说,既是机遇也是挑战!
这座城市今天的发展与辉煌凝结了千千万万或卓越、或显赫、或平凡、或普通人物的心血和汗水,你我皆在芸芸人潮中相遇或擦肩而过。但我们可以回望,因为客观的回望既是对过去的审视和肯定,也是对未来的信心和期待。
走过四十多年改革开放的深圳,已经无愧于这个时代,这个民族。一个个闪亮的名字在世界经济的舞台上昭示着中国人的骄傲:华为、腾讯、大疆、中兴通讯、招商银行、平安保险、康佳、比亚迪、大族激光、迈瑞、金蝶、华大基因、TCL、万科-------
深圳的高速发展,是中国自近代一百多年以来最大的奇迹。在南中国海滨的土地上,你、我、他作为建设者有幸参与这座城市的繁华,无数远行者的家国情怀在鹏城的天空里相绕相炽。
生活在深圳、奋斗在深圳的每一位普通市民都是传奇深圳的创造者、推动者,一座城市充满激情和活力的背景下是众多的感动人心、激励人心的故事。深圳的发展和经验证明我们建立经济特区的政策是正确的!
一 南下深圳 夜车惊魂
一九九六流火的七月,挥挥手告别昨天的云彩,带走同学们互道珍重时青春的关切,一路摇曳一路憧憬在南下火车长鸣中向广州进发,江城已在远方!
绿皮火车穿越千山万水抵达广州站已经是夕阳西下。我灰头灰脸的走出广州火车站,还没回过神就被热情的大巴服务人员拉到附近的汽车上,告诉我去深圳南头检查站的大巴马上就出发。我拖着疲倦的身体上了大巴,看见里面大概坐了一半的乘客,都是穿着普通衣服的打工人群,脸上都是茫然而胆怯的神态。坐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左右,天色已经昏暗,车里渐渐坐满了不同口音的人,听到很多乘客在问为什么还不开车。车上二男一女的服务员不停的说,等几分钟就开。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也不知道车什么时候开动,坐了一天"闷罐"火车的我,感觉又累又饿,偷偷啃完了剩下的半个馒头。半夜时分,恍恍惚惚间,大巴车停了下来。那个男服务员喊,上另外一部车啦,我顺从的跟随人流上了另一部大巴。刚坐下,又听到售票员喊:去深圳的每人加30元。我听到吓一跳,不是已经给了去深圳的50元车费了,还要加钱?他们如果要30元,那我手上剩下的30元钱给他们了,我不手无分文了?看到坐在前排的两个年轻人不肯给,和服务员开始争吵起来。后来,那几个售票员从车上拿出木棒和那两个年轻人打起来。这时候,也不知道从哪里串出来几个膀大腰圆的男人,将那两个年轻人打的浑身是血,车上的乘客都默不作声,开始还在抗议多收费的乘客也不说话了。后来那几个被打得浑身是血的年轻人下车了,也不知道后来如何,车上的乘客老老实实的交了30元。收到我这儿时候,我胆颤的说,我是大学生,手上只有20元了。那个售票员把我的没有上交学校的学生证看了看,过了几秒钟说,那就20元吧。我默然的给了他20元,内心默默祈祷一切顺利吧!车继续前行,向深圳进发。
窗外漆黑的夜色快速的向车后移动,远处一片漆黑,只有大巴车向前飞驰的嘈杂声音在耳边不停的循环,又累又饿的我睡意渐渐袭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昏昏沉沉的清醒过来,发现车上的乘客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二、三个人了。大概凌晨三点多的时候,大巴停下来了,我紧张的问:师傅,南头检查站到了吗?那个售票员很凶的朝我说:“早过了,刚才在南头检查站的时候你咋不下,这里是龙岗,赶快下车”。啊,我吓了一大跳,急忙拿上破旧的书包跳下车,看着漆黑的陌生的空旷的街道,莫名感到异常的恐慌和害怕。
这时候一辆摩托车骑过来,那个司机问我去哪儿。我有点茫然无措,突然想起来,我哥的同学前年毕业分到龙岗派出所了。急中生智的说:送我到龙岗派出所,我哥在那里。那个摩托车司机半信半疑看着我,让我让坐上了摩托车。夜色深深里,摩托车穿过灰暗的大街小巷,我当时的心情就如地下工作者一样紧张和恐惧,做好了以身赴国难的准备。
很幸运的不到十分钟到了龙岗派出所,摩托车司机说五元钱车费。我说:等一下,看我哥在不,让他给你钱。那个摩托车司机不大相信,我假装很镇定的走进派出所。派出所值班的是一位年轻的警察,问我干什么的。我急忙问:我哥张某某是不是这个派出所,我是从老家过来的。那个警察一听回答说:是的,不过他回去休息了,不在这里,要明天早上才过来。我说:那咋办呀。警察很友好的说:这样吧,那个值班室有个长凳子,现在很迟了,你在那里休息一下也就天亮了,等张某过来了,我再告诉他。看见站在门外的摩托车司机,问他有什么事?摩托车司机看我没有说假话,连忙说:没事,刚才帮忙把这位先生送过来的。我连忙说,谢谢了。那个摩托车司机说完,急忙转身就走了,连车费都没有要。
第二天,我哥同学上班来了。我急忙告诉他事情的经过,说是要去深圳大学我哥哪儿的,结果被大巴丢在了这里。他就很热情的给我买了早点,然后骑摩托警车把我送上去深圳大学的中巴车上,他给中巴司机10元车费,叮嘱售票员把我安全送到深圳大学。过布吉检查站的时候,感觉人真多,顺利的检查完边防通行证走出检查大厅。不知道那个中巴车在那里,找了很久,才看那部中巴车。那个售票员看到我极不耐烦的说:“快点上来,都在等你一个人。”就这样蒙蒙憧憧的第一次进入了久仰的深圳关内。
终于来到了深圳大学。我哥很是焦急的等待我的到来,来之前用公用电话告诉了我过来的时间,结果还没有看到我到达。老哥是中海油深圳基地的员工,当时在深圳大学进行英语强化训练学习,所以临时住在深圳大学粤海村里。
当我说起坐车来深圳的曲折和恐怖,老哥说,广州到深圳的大巴经常是这样的,这是“卖猪仔”。这些大巴车经常欺负内地来广东打工的人,以后不要坐这些不正规的大巴了。我说起那个中巴车司机很好,过布吉检查站的时候还等我。我哥笑了笑说:不是他们好,张某是公安局的,那些中巴司机是怕你出了问题,找他们麻烦。我才恍惚醒悟过来,原来如此,初次来深圳的经历就是如此传奇而绝妙。
也许无数初来深圳的人们都是在茫然无措和内心惶恐中抵达,又无数次屈服命运的安排。四十多年来深圳沧桑巨变、日月光华,一批又一批南下的年轻人们将苦难与挫折、欢乐与痛苦、日常生活与社会现实的反差深深烙上了一个时代的背影,留下无数难以泯灭的记忆。
二 远赴泉城 遥望金陵
当理想成为现实的需要时,我在深圳的大街小巷开始寻觅人生的第一站。走进宝安北路的深圳人才大市场,看到一家著名的充满斗志的民营企业招聘驻外人员,毫不犹豫的投递了简历。
忐忑不安一周后,抵达那家成龙演绎广告的公司:“我演的都是真功夫,要看真功夫、要选好的影碟机------爱多VCD,好功夫”!懵憧抵达这家简朴低调的公司大门前,曾怀疑是不是走错了地方。在中山先生的故园诚惶诚恐成为一名社会职员时,我的角斗士迷茫色彩开始上演。旋即一月,开始走在泉城济南的大街上,北方的空气与灰尘让我痛并快乐着。稚气的语气夹杂在北方豪爽的笑声中,在异乡的土地上偶遇乡人,无聊的日子开始在大明湖边,黑虎泉旁听溪水潺潺,会当凌绝顶的在泰山顶观日出冉冉升起。
爱多VCD作为当时中国家电行业最成功的品牌之一,它曾创造了中国家电行业发展史上的一个奇迹,最后的失败也成为了另一种奇迹。不可理解的是,中国民营企业的内部管理如此混乱不堪,却能奇迹般爆发成为著名品牌企业。一年后,我手足无措的匆匆逃离这炙手可热的行业。
一九九七的岁末蛰伏在南京金陵城的下关,那年的冬天特别冷,十多天的大雪飘荡,将全城覆盖成天地一色。初春的日子里,多次无声无息的走在莫愁湖边,仿佛听到三十万不屈灵魂的在天堂里无声的抗议,让苦闷的我不时在夜深人静时惊醒惶恐。
青春激昂的灵魂面对历史的内伤和精神的萎靡,文学青年郁结的心情就如余秋雨先生写《一个王朝的背影》一样:“王国维先生到颐和园这也还是第一次,是从一个同事处借了五元钱去的,颐和园门票六角,死后口袋中尚余四元四角,他去不了承德,也推不开山庄紧闭的大门。 今天,我们面对着避暑山庄的清澈湖水,却不能不想起王国维先生的面容和身影。我轻轻地叹息一声,一个风云数百年的朝代,总是以一群强者英武的雄姿开头,而打下最后一个句点的,却常常是一些文质彬彬的凄怨灵魂。”
三 邓公千古 先辈模范
作家路遥在《平凡的世界》里写道:“人的生命力正是在这样的煎熬中才强大起来的。想想看,当沙漠和荒原用它严酷的自然条件淘汰了大部分植物的时候,少女般秀丽的红柳和勇士般强壮的牛蒡却顽强地生长起来——因此满怀激情的诗人们才不厌烦高歌低吟赞美它们!”
九八年的初春,再次回到深圳。孤立天空下,踏上这片充满青春激情的改革开放之城,我淡然的面对各种挫折,从今起在这世界上我将没有畏惧与恐慌,在我的一切奋斗中坦然迎接内心世界的煎熬与欢乐的源泉。
记得那年的二月十九日,是邓公去世一周年忌日。我路过深南大道矗立的巨幅画像前,看到络绎不绝的行人手捧鲜花拜祭。一双双充满活力而肃穆的眼神告诉我,这是一个民族自信自立的目光,是一个民族走向希望走向富强的目光。无意间看到一位穿着某某建筑公司的工服,大概五十多岁的大叔没有携带鲜花,没有任何仪式感,而是在画像前的台阶角落突然跪下朝画像磕头,我看到很多行人如我一样,瞬间惊讶的神态和无法言传被触动的感觉。那位大叔认认真真磕头完,站起来再鞠躬,然后匆匆的离去!
我内心受到极大的震撼,毕业两年时间里狼狈不堪的奔波于南北大地,情绪一度极其低落而沮丧。这些和我一样行色匆匆赶路的普通人,不都在漂泊人世间努力寻找生存的价值吗?
九八年的仲夏,深圳的太阳比我的青春显得更火辣。每天走过繁华的深南大道,夜宿岗厦城中村。当新千年在无数的祝福声中来临,学友成功的信息不时通过电波传来,我却悄然隐匿于千百万流浪的人流中,麻木的奔波在深圳每一丝创业的气息中。那句“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就如魔咒般的指挥棒激励着千千万万寻找成功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