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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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母亲无数次在草草面前数落父亲,一木(没)长相,二木(没)口才,再好的手艺也荒废了。
父亲的泥瓦手艺确实不错,否则,以母亲的脾性,她是不会在修建厂房的工地上一眼就相中他的。厂房建成后,父亲改变了在工地上混个小工头的打算。为了更好地照顾母女俩,他在工业区里老老实实当起了工人。
那时,社康中心这边荒得很,杂草齐头,一入冬,咸巴巴的海风呼啦啦地响,草叶子焦黄,草梗子却立着,蛮带劲儿。
后来生草草,临盆的头天夜里,母亲做了个小梦,梦见了第一次跟父亲在杂草里过夜的情景,便给女儿取名草草。父亲学了母亲的口吻,说,草草就草草呗,中!你别出来了,俺能养活你俩。
母亲却不愿待在庙子村。她娘家在河南,那里一马平川。庙子村地处川东,四面环山,一年到头雾沉沉雨绵绵的,令人困乏。妯娌又多,一个外乡女人守着“活寡”,少不了是非。
奶奶在的那些年,春节时,草草偶尔会跟着父母回老家住几天。阴冷的天气比母亲说的更令人生厌。从小到大,她一直生活在深圳一个叫固戍的地方。这里有山有海,有车有楼。虽然楼群间的巷子宽窄不一,炸油条和蒸包子的味儿有时也格外令人难受,但周末或者假期,总可以去妈妈工业区的榕树下逗逗蚂蚁或者趴在宿舍的窗台上听听铁仔山的蝉鸣,又或者去新日高商场门口随便坐一阵子,吹吹空调喝杯奶茶。庙子村呢?没有香火袅绕的庙子,也没有传说中的神仙。一张张陌生的脸,一句句粗俗的玩笑,一座座破旧的院落,一条条泥泞没膝的羊肠小道,除了奶奶或者某个还算和善的远房亲戚能年复一年叫出自己的名字或多或少给个红包之外,她实在无法把那里跟自己联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