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妻子米乐只见过有福一次,却老在我耳边提他。去看看吧,听说他女人又怀上了,米乐说。跟我一样,其实她也不知道有福现在的女人什么样儿,可一提起秋月,米乐就乐呵呵的,真是有福,又找上女人了,还添了个女娃娃,去看看,有空咱去看看。
可我们老是没空。得知有福搬来龙华后,厂里越来越忙,就算周日晚上不加班,平时累积起来的杂事儿,比如米乐要买擦香港脚的药膏,我要理个发,或者去市场杀只活鸡白切,拎条福寿鱼清蒸什么的,说起来很简单,却总缠得人挪不开步子。
这些年,有福很少给我电话。那次事故后,他的嗓子就出了毛病。他在电话里说得吃力,我听得也辛苦。偶尔,他会给我发一两条短信,说说秋月的近况,有时还会发来三五张图片,要么是秋月的假发又换了颜色,要么是女儿的裙子又变了款式。但他从不会发她们的照片过来。这我理解,他怕我们看着难受。其实,我很想知道她们的模样,可我从不敢说出这个想法。我要是这么说了,他心里更难受。
坐在车间里,即使没见着有福发来的短信和图片,我也会常常想起他们一家子。记忆中,有福有两个家,四川广安的老家,深圳龙岗的新家,当然,那时候他还没搬来龙华。在四川我也有一个老家,可这些年里,我一直觉得自己跟有福不同,虽然在深圳近年也租了屋子,却没有一点儿家的感觉。我们的老家就隔着一块不大的水田。他父亲是个石匠,在我们很小的时候就建起了三间石房。三十多年过去了,那墙身上的白灰早已脱落,夏天满是青苔,一到冬天,要不是墙缝里的狗尾草在风里不停摇摆,了无动静。近些年过春节,从深圳返回家里,坐在自家新建的洋房门前,放眼望去,那屋子一年比一年陈旧,我却总能在除夕那天收到有福的短信:新年好!帮我去春香坟前上柱香,还有我爹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