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我爸这辈子最痛恨三样东西:红薯、牛、煤渣。
1957年,爷爷被划成**后,不得已,奶奶带着半岁的爸爸改嫁到一个偏远的山村。爸的养父,我现在的爷爷,一个落魄官僚家的公子哥,年轻时生性放荡,又抽过大烟。到后来落下的病根教他一到阴雨天就下不了床,更别提干活。那时生产队里是按工分吃饭,我爸五岁的时候,能迈着双光脚在田梗上走稳时便充当了家里的一份劳力。爸每天天蒙蒙亮时就提着一盏马灯去牛棚里把牛给牵上,手里还顺带着一个小筐,小铲,那是为了在路上拾狗屎,牛粪之类用的。夏天因为牛身上老是招牛蝇,所以爸跟着也没少受罪,全身上下都是包。寒冬腊月就更难熬了。爸没有棉鞋,棉裤,只有一条烂了就补补,短了就接长的单裤。唯一的一双塑料鞋都是爸爸用自己钓鱼钓虾赚来的钱买的。尽管里面和外面冻的一样硬,但总比光脚强,万一进了水还可以把水到掉,塞把干草继续走。时间一长,爸的脚就开始溃烂了。那天爸牵着一头牛走在路上,邻村的一条饿狗一直跟着他,双眼死死盯住爸那双往外渗着脓水的脚,趁爸不备的时候猛扑过来,等爸开始感到疼的时候,那狗已经叨着他脚踝上的那块烂皮跑远了。
爸小时候个子不高,瘦小单薄,跟在牛屁股后面根本就看不到他人影。尽管每天牵着生产队的那头牛,可那头牛的怪脾气还是叫爸伤透了脑筋。雪化过后到处是一片绿油油的。那时队里的粮草只够牛每顿吃个半饱,那牛一看那嫩的能掐的出水的麦苗顿时来了劲。爸知道一旦牛伤了麦苗,这半年的工分就全没了。爸只有死命的拽,这一拽把那头牛惹火了。那牛嘶叫着直往前蹿,爸被牛拖着往前跑,突然一个趔趄,脚被套进牛绳的拉环里了。牛一拖,爸就仰面倒在地上。牛发疯般的冲向水塘,水开始灌进爸的耳朵,鼻子……爸的手胡乱的扑着,幸好捞到一根拇指粗的柳条,才有了个喘息翻身的机会。爸说那次他没死,但后背被牛拖的血肉模糊,至今还是成块的紫红色的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