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1998年春节过后,东莞长安阳光明媚,秋红她们几个乡下少妇在外面转了大半天,回到出租屋,秋红的脸上抑制不住一脸喜悦,还未进门就见到自己的男人海兵闻声探出头来,她抑制不住心情,差点就笑出声来,脸色酡红地说:“我找到厂了!”
“真的假的?在哪找到的?”海兵有些不敢相信。他在厦边给人搞装修,给一个当地老板打工,老板本乡本土的有人缘,由于接得到工程就拉起一个装修队。那年头搞装修挺赚钱。老板算是有钱人,家里有三栋好几层的楼房出租给外来人员住,他们全家早就不吃农业饭了,老板娘如今是闲得有些无聊的收租婆,好在每个月有租收,收租便成了她时下的主业,收租婆是她如今的身份。每到月底只管踱到属于自己的出租屋去跟众房客收租,平时就打打麻将喝喝茶聊聊天。真是太阳出来满地红,改革带来了好光景。
秋红年前就跟海兵商量,把小孩托给他爷爷奶奶照管,说什么也要跟海兵一起去广东。都说“男人靠得住,母猪也上树”,她心里隐隐担心:这天长日久两地分居,男人在外要么憋坏要么变坏。除了她之外村里还有几个年轻妇女也要去,他们的男人都在长安搞装修。去就去吧,男人们不置可否,只说那边的工作一职难求。
听秋红说找到工作,海兵起初有点不敢相信,他深知来广东打工的人多得像簇拥在一块的小麦。出了广州火车站,只见到处都是拽着大包小包的人,化一股强劲的洪流,分成若干支流,再化着无数涓涓细流。于是珠三角到处都是“打工打工”的声音。南方那些之前的穷乡僻壤如今雨后春笋般冒出了密密匝匝的工业区。人家把找不到工作的人一古脑儿叫“盲流”,治安队逮住没办暂住证的就往北遣送——打哪来就回哪里去;还有一种可能是径直送往樟木头去劳教,强加一份没有报酬的工作。反正大把的人都找不到工作,难道你走运了,男人似笑非笑地说:“不是你骗我,就是你被人骗了!”海兵质疑妻子哪能轻而易举地找到工作,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其实也不是没有他的一丝道理。之前海兵就有着艰辛透顶的寻工经历。两年前他去樟木头樟洋一间工厂应聘,面试快要结束的时候,老板问他要求多少工资,他说了个决不是天文数字的数目“1800”,老板听罢脸上阴云密布,仿佛海兵要求再高些,他会立马暴跳如雷将海兵赶出门外。老板**,工厂写字楼进门就供了个佛堂,进门就烧高香断断忘不得求佛保佑他四季生财。别看他出门在外儒雅谦和,回到他的地盘上,在他的员工面前就顾盼自雄、立马横枪,凌厉惯了,此刻老板脸上已有怒色,他用怪异的声调说:“1800?呃,你以为我招不到工啊?”老板的张狂不是没有道理,门外的寻工者摩肩接踵排着队儿哩。到处张贴出来的招聘启事连招个清洁工都要求熟手,仿佛生手阶段只能由寻工者自行担待。此前,秋红除了农活厂里的活计还没沾过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