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干活时，叶得华老站着，站得腿脚抽筋了，就去蹲厕所抽烟。一支烟抽完了又点一支，一个班蹲满了下班铃也就响了。回宿舍，叶得华还蹲着抽烟，有时蹬自己厕所里，有时蹲女人张小娟厕所里，有时蹲走廊上，有时蹲楼梯口。一支烟抽完了，第二支还没接上火，张小娟就用筷子敲打饭碗，骂：“抽死算了，吃个鸟饭！”叶得华就“嗖”地站起来，夺下饭碗，往嘴里扒一口，笑一下，再扒一口，又笑一下，一碗饭扒光了，就开始打嗝。
“撑死你！”女人边骂边笑，边笑边从自已床下拖出开水瓶，满一碗，递给男人。
男人的车间在工业区的Ｃ栋第四楼，背靠羊台山，面朝Ｆ栋。Ｆ栋的617房间，是张小娟的宿舍，跟它门对门的，是叶得华的宿舍605。上班时，门一关，两个门牌号面对面盯着，也不晓得就这么死死盯了多少日日夜夜，各自还那么红艳艳的，安分守己，从不吵嘴。
叶得华爱吵嘴，这在厂里出了名的，在宿舍跟张小娟吵，在车间跟工友吵。每天，吵闹的内容不同，对象各异，但有一事，却年年吵，年年闹。
这事儿说起来不大。
叶得华是这个鞋厂的一名开料工，工作台就在库房旁边的角落里。每年暮春一过，他就有些毛不是草不是的，除了老往厕所跑，还时不时朝车间后面的山上望。叶得华趴在工作台上，脖子伸得老长，还是望不到山顶，但他能望到或轻或重的晨雾，或强或弱的夕阳，或飞或停的蝴蝶，或高或矮的杂树。多少年了，车间还是这个车间，牛皮还是这些牛皮，牛角扇还是这把牛角扇，太阳也还是这个太阳。该冷时天就冷，该热时他的妈的还是这么热！摆在车间中央的牛角扇总是那么力不从心！叶得华燥热、烦闷，心里疙疙瘩瘩的，老觉得有人跟他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