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文学港》2016年12期
这条高速公路像个不速之客,从遥远的地方蜿蜒而来,穿过我们这个村子。夕阳照在黑亮的路面,泛着一层淡蓝色光晕,蓝光反射上来,照着父亲的脸。他象座雕像,一动不动,半边脸融化在黄昏里,另半边脸被马路上的蓝光照亮,这种诡异的颜色,让这个男人看上去像幽灵般诡异而遥远。父亲就这样端坐在楼顶,低头看飞奔的车辆像一粒粒子弹呼啸而过。我家房子在高速公路旁边,四面墙壁都用油漆喷着同一句标语:要想富,先修路。可实际上,这条公路跟我们这个村子没有半毛钱的关系,那些车辆以一百公里的时速闪过,留不下任何痕迹。
我们都知道,父亲看的不是车,他的视力正在衰退,连一只鸟从天空飞过,他空荡荡的目光也未必能准确抓取,更何况是高速公路上一闪而过的车辆?他看的是这个村子以前的模样。在他浑浊而迷离的目光中,我们的村庄青山秀水,沃野十里,金色的稻浪在深秋的天空下连绵起伏。但那是以前的事了。现在,这条高速公路就像条贪婪的蛇,吃掉了半边村庄的田地,而那些争先恐后冒出来的楼房,吃掉了另外的半边。也就是说,我们的村庄连一块农田都没有了,那个金秋十月的故乡,已然从地球上消失,如今,它只是封存在我父亲记忆中的一个用过去式写就的名词。当然,也许我父亲根本就没有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