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阳春三月,百花争艳,公明街道两旁的银杏树也毫不逊色,它悄悄地披上了一层绿纱。它那美丽的叶子,就像一柄柄梅花形的小彩扇,翠绿嫩黄。
美朵来深圳光明区一年了,她追随同乡表妹在公明街道这里落脚开了一间发廊。她从二十岁就学会理发,现在三十五岁,已经是个老理发师了。这里还有两个学徒的女孩。
美朵皮肤白皙,个子中等,五官端正,她崇尚善良和美好。头发中长,最多的时候喜欢给自己扎一条蜈蚣辫子,从头顶捋发开始,再依次把两边的头发加入,编成辫子,显得利落精神,很好看。
一个午后,美朵吃过饭,发廊里没有客人,她便沏了一杯红枣水,一边喝一边看电视。电视正播放着深圳新闻采访,说一个产妇大出血,临床急需输血。她的血型是特殊的熊猫RH阴性血型,医院储备不够,急需热心市民援助。电视新闻播报以后,有一个从东北来的汉子第一个撸起袖子冲进光明新区人民医院,产妇得救了。当记者采访他的时候,他说我是黑龙江来的,来深圳寻找我的前妻张美朵,想和她重修旧好。她职业是理发师,于是我几乎找遍了所有的发廊……在福田区的旅店里看到电视新闻播报以后,因为自己就是熊猫血型,就去应急了。电视记者说,希望他的前妻看到以后和电视台联系。
美朵心里咯噔一下,红枣水洒了一身,心柔柔地疼。因为婚姻的失败,让她毅然决然地关闭发廊远离亲人来到这深圳。深圳是改革开放的窗口,她想在窗口吹吹风,她还想凭自己的手艺在这里立足,来忘记那段情。
曾经美好的爱情却也经历了七年之痒。丈夫事业有成,夫妻感情却日益淡漠,他把家当成了旅馆。正所谓能同苦却不能同甘。
有一天,她一脸郑重地给他读郑愁予的那首诗歌《错误》:
我打江南走过
那等在季节里的的容颜如莲花的开落
东风不来三月的柳絮不飞
你的心是小小的寂寞的城
恰似青石的街道向晚
跫音不响三月的春帷不揭
你的心是小小的窗扉紧掩
我达达的马蹄是个美丽的错误
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于是,他们不吵不闹平静地分手了。因为上帝没有赐给他们一个孩子,所以分手就容易得多。
美朵的思绪回到现实中来,脸上蓄满了泪水,这个男人还找自己干什么呢?他还没有再婚?
他也曾口出不逊,你们理发的也是风尘女,整日摆弄男人的脑袋,装什么纯情?
那一天,她第一次发了疯似的将杯子砸向他,同时也决定砸毁自己的婚姻。她不能容忍他对自己的亵渎。
她手上还留有洗发精的味道,她的身上,鞋里,都沾附有头发的碎屑。她仔细地用吸尘器吸附自己身上细小的粉尘。但她坚信,自己只是一个单纯的理发师而已,非常单纯。偶尔也会有男人试探性的暧昧心思,都被自己坚定的目光击得粉碎。是的,她只对他们的头发感兴趣。看着一个个理完发的男男女女,走在街上,发型都是她的艺术品,她感到很自豪。
刚来深圳那天,得益于一个十三岁小姑娘莹莹的热心领路,小姑娘说反正我没事情,就带你过去。十多分钟,美朵才找到了长干里弄的表妹家。在交谈中得知,小姑娘家住棚户区,父母均病逝,她跟奶奶相依为命。目前在读初中,家里异常贫困。
美朵让莹莹需要理发就来找阿姨,不久后还和莹莹结成了一对一的帮扶对子,她想自己节省点,每年挤出一千块来资助莹莹上学。
莹莹在电话里多次感谢美朵阿姨的资助。那天她打电话给美朵阿姨说,阿姨您看电视里有个叔叔找的人也叫美朵,是您吗?
美朵说,是我。我看电视了,那曾经是我的丈夫,但已经离婚了。我们老死不相往来了,不用理他。
哦,但叔叔仍然爱着你呀,要不能这么远来深圳找您吗?莹莹轻叹一口气。奶奶在看电视的时候,看见有人找美朵,就顺便记下了电视台的电话号码,并把这件事告诉了莹莹。
是现在盛行的导航指引他来到光明区,既然来光明区献血,索性就住在这里的旅馆,开始导航“美朵理发店”,因为美朵在黑龙江一直用这个招牌,她非常喜欢这个名字。他坚信总有一天,他能找到她。
他不知道的是,美朵来到深圳就想改变一切,她的发廊换作“小太阳发廊”,听起来更阳光一些。
莹莹又来理发了,她要修剪一下她的短发。她问美朵阿姨,叔叔以前对你好吗?美朵说,以前对我很好,就是有钱变坏了……
那如果叔叔改了所有的错误,你还能接受他吗?
美朵沉默了,眼泪夺眶而出。她说咱不提他好吗?
莹莹说,你心里还是有他。否则你怎么还是单身呢?
这孩子,懂事得让人心疼。美朵拍了拍她的肩膀。
莹莹说,阿姨,下个星期天八点咱俩约定到红花山公园玩吧,那山顶有明和塔,咱俩就在塔前不见不散。
美朵点了点头说,好的呀。
美丽的红花山公园就像一出浴的少女,你无法拒绝她的温柔。
婀娜多姿的杨柳翩翩起舞,仿佛在迎接旅客的到来,路边的红菊花,仿佛是一朵朵点燃的火焰。风儿轻轻地吹拂着花朵,有的在摇头,有的微微往下垂,又挺起来,默默无言,只有一棵棵荔枝树高高昂着身躯,像一把把绿色的大伞为我们遮挡阳光。
她穿着白色胸前有蕾丝花边的衣服站在一片粉黛乱子草前,那是一片粉红色的花海,美朵显得那么妩媚动人。
美朵从山脚中央沿着一级级石梯可以直达山顶,石梯很陡,两边还装了铁链护栏,方便攀登。她登上了山顶,来到明和塔前。
莹莹还没有来,她的前夫神奇地出现在她的视野。一袭藏蓝色的风衣随风飘舞,神态略显疲惫。他用炙热的眼神与她对望,他说,仿佛用了一个世纪的时间,我终于寻找到了你,美朵。失去你的日子,我失魂落魄,我会改掉所有的缺点,让我再爱你一次吧。
美朵只是一瞬间的发懵,当反应过来,就想快速走下台阶离他而去。世界这么大,两人怎么能这么巧合地相遇呢?他重新走在她的面前,对着明和塔,向她起誓……明和塔,寓意光明和平,是公明的标志性建筑。
他的手里提着一袋菇茑,一袋苏子叶。
她最喜欢吃菇茑,未成熟的时候,不能吃,但能玩。将菇茑的果肉用针小心剃出,然后放在两排牙齿之间,向里吹气,再用上齿轻轻压,发出啵啵之声。那是童年最好听的音乐。
而苏子叶卷肉,也是美朵喜欢吃的,那是她眷恋故乡的味道。
他说,我想改一下那首诗:
一拍两散是个美丽的错误,
我不是过客,是个归人。
莹莹终于来了,做了简单的介绍。他们带着莹莹还一起观看了光明农场大观园的小猪跳水。
他们一起去观赏木棉花。木棉花开放在枝梢,鲜红似火,木棉花花朵开放在光秃的枝条上,体现出英勇无畏的品质。观赏性较高,但花朵一段时间后就会凋谢,仿佛在告诉人们珍惜眼前的幸福。
因为爱一个人,所以爱一座城。因为爱,使得这座城有了温度。他在全民K歌上演唱了一首特别献给美朵的歌,一首格桑美朵,荡气回肠。
圣洁的雪山给我带来了花朵
像纳木错一样你给我秋波
你的笑容点燃了我朝圣的香火
格桑美朵我想亲亲你的酒窝
呀啦嗦格桑美朵
我领你去看看拉萨河的景色
你是我的女神是我心中的歌
见到你见到你我愿意诉说
一个清晨美朵发现,一朵粉色的并蒂莲在静悄悄地绽放在池塘里。墨绿的叶子,水灵的枝干,洁白如玉的花朵!花蕊上分明还带着昨夜的露珠,粉绒绒的花蕊,显得那么小巧,那么娇嫩。它一茎产生两花,花各有蒂。
她说,她在黑龙江讨厌大雪,现在却思恋大雪。深圳好像没有雪天。
他说,深圳也有雪呀。她不信,他说,你跟我去一个地方。她将信将疑。
这里下起了白白的雪,漫天飞舞,美朵追呀追呀,想用双手接住雪,但是那雪又调皮地轻舞飞扬,她露出了久违的微笑。
其实这是一棵棵“大腹木棉”树棉絮随风飘落,如蒲公英般满地飞舞,感觉就像下雪了一般。这类木棉树在每年的三至四月份,就会结出椭圆形状像手雷的绿色果实,待成熟后果荚会开裂,露出一团团洁白无瑕的棉絮,随风飘落,跟棉花非常相似,也许这就是深圳的雪吧,棉絮如雪。
莹莹怯怯地说,阿姨,对不起。是我联络电视台,找到叔叔的手机号,让他和你约在这里相见的。我给叔叔打过电话,我感觉他真的很好,也真心寻你。你心里也一直有他,不然为啥会一提起他你就黯然神伤?我想让你们和好。
美朵打开了所有的窗户,想让阳光照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