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母亲的长辫子
谢小玉
印象中,母亲的辫子又黑又长,象蝴蝶的翅膀一样忽闪忽闪在我深深浅浅温暖悠长的记忆里。
看过母亲年轻时的相片,黑白的。
镜头中的母亲,一件格子的衬衣,有雪白的领子亮在外面,黑的裤子,没有现在的切菜的裤缝,但平滑整齐,齐脚面的裤脚下是一双黑面白底的毛碴底布鞋,眉目清秀,脸庞圆润,似有一股年轻的气息扑面而来,两条黑亮的长辫,搭在胸前,温婉而端庄。
记得初一时,有一次班主任不知道是做什么调查,要让我们回家问一下自家妈妈多少岁?
母亲回答我说,三十二。
于是我记住了,母亲是三十二岁。我记忆中的母亲,便永远定格在照片中那个镜头里,眉目清秀,温婉而端庄。
母亲直到生我小妹妹之前一直都留着长辫子,生完小妹,母亲在月子里流着泪让邻居三妈帮她剪掉了心爱的长辫子。
本来孩子出生三天后,娘家人都要来看望的。可外婆家太远了,没有人来看望月子里的母亲。母亲哭了,哭得很伤心。因为生妹妹时大出血,农村没条件,医生也没给母亲怎样处理,就说把枕头撤掉,头躺低一点出血会好点......北方九月,微凉的天气里,虚脱一了般的母亲脸色腊黄、头发都湿透了......
小脚的奶奶烧了一大捆玉米杆给母亲烧热了火炕,又端来了一大老碗早已煮好的红糖小米粥,不懂事的我和弟弟还伸着头馋大老碗里粘甜的米粥,母亲艰难地侧起身,给我和弟弟的小碗里倒了好多,让我们吃了个饱......
母亲还把小小的妹妹放在炕边让我和弟弟看,脸上泛着喜悦的光......
少不更事,不知母亲当时多痛苦,还和弟弟馋妈妈的红糖小米粥喝,回想当年,心里酸酸地痛......
爸爸在上班,要赚钱养家。
奶奶在忙里忙外,鸡、猪、人的一日三餐都要操心。
姐姐上学了,只有放学才回来。
家里只有不谙事的我和弟弟有时候会在母亲炕边闹一闹,母亲想说话时,真的连个顶事的人都没有......
三天时,邻居三妈来看妈妈和妹妹,妈妈一见她就开始流泪,也不说话,就一个劲儿流眼泪......
三妈安慰着母亲,说每个女人都要从这个时候过的,都一样,让母亲想开点......
三妈一边说着话,一边帮母亲梳着长长的头发,经过这几天的痛苦和折腾,母亲的那一头乌黑的长发都纠结的梳不开了......
月子里人头皮嫩,又不敢硬梳,没办法,只有剪掉了......
三妈一小撮儿一小撮儿地剪着母亲纠在一起的一头长发,那剪刀似乎也在一小撮儿一小撮儿地剪着母亲对之前美好生活点点滴滴的美好回忆,母亲又潸潸地流泪了......
外婆家远在大西北,母亲是在花样年华的岁月里,因为不满外公从小给她订的包办婚姻从家里逃婚出来的,和她一起逃出来的还有另外几个女子,都随便找了个人家嫁了。可母亲不同,她不愿意的人家她是不会嫁的,她最后选择了父亲,标准只有一样,母亲说,你爸人好。
在当年,爱情是一个奢侈的字眼,只要能吃饱穿暖就行了,谁还有心思去想这些之外的其他。
其实,母亲的要求也不高,找一个好人就行。
直到现在,母亲对我们姐弟几个的择偶标准都是一样要求,不要求家财万贯,但人,一定要好,对自己父母兄弟好,对别人也要好。
这样的要求看似朴素,但却实用。
母亲说,男人有钱是好,但有了钱的男人不一定就只给你当男人了。
......
母亲一直喜欢看我留长辫子,父亲也是一样。
那年,我生了儿子,母亲也没让我剪长辫子。
三天时,母亲早早就和我姐一起来看我。姐姐一下一下轻轻地帮我梳开了一头长发,然后再一下一下轻轻地匀匀使力辫紧了,母亲说这样头发就不会纠在一起了,她们会在十天的时候再来看我,再帮我梳头发......
母亲和父亲总是说,女娃家,留个长辫子好看。
我说,早上梳了头发就不能帮忙做早餐了,母亲和父亲说,你只要把辫子梳好就行了,我和你妈做饭......
我猜想母亲当年一定是很喜欢那头长辫子的,要不是生妹妹时辛苦梳不开了,她断断是不会剪了那两条大辫子的。
也许,长辫子,就是母亲对美的朴实向往的寄托,母亲是一直都是那么爱美的啊!朴素的美哦!......
个人简介:
谢小玉,广东省作协会员、深圳市作协会员、宝安区作协会员、龙华文学艺术创作协会会员、陕西省咸阳市杨凌区作协会员,在《中国作家网》、《湖南作家网》、《华夏散文》、《中国散文家》、《散文百家》等刊物陆续发表作品数万字。
2006年5月出版个人文集《踏雪寻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