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小说 】       虹  蚀            第八章                

    在燕燕家，我才体味到什么是真正的有钱。在深圳有五六套房产，有香蜜湖高尔夫别墅，六七百平米，花园式四层洋楼，与权贵们做邻居，家有大型车库，小车与越野车四五辆，二儿子送爸爸的六十岁礼物，一辆丰田加配一个专职司机。其富丽堂皇的摆设，如梦如幻，我一进，简直是21世纪的刘姥姥，望楼兴叹，咋舌惊叹而已。觉得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这辈子无望，来世或许出生在好的家庭吧，这是个“拼爹、拼爷”的时代呀，至少，他们上几世，一定是个积德礼佛的人家啊。

这样，出入她家三年有余，我也成了罗姨的熟客，什么逢年过节，礼遇有加。什么红包、礼物，什么一学期两顿酒店的宴请，都是对我的肯定与尊师道。可小孩不会这样想，她觉得，读书只是个差事，学的好与坏，自己无所谓。但她学习还是有些进展，一些上面布置下来的画画抄抄，简直也是磨难现代的小孩，关键你的态度，是一个有上进心的人必备的，这样，她才能走这条路，并且一直走得更好更完整。我心底里思量：有这么好的家庭，读书又有什么太大的作用，穷人的孩子出凤凰，富家的草包也成珠。不是穷且益坚吗？穷才思变，这也是为什么我国临川、黄冈，“才子之乡”的美誉得来的缘由，穷乡僻壤，读书，唯一的出路，才成就着“田舍郎变状元郎”的原动力。

再说，白日的应付工作，有点疲累，一回到自己的简易窝内，一种难已掩饰的痛苦油然而生，想想这个世界的冷暖，天与地的别样，只有忧郁的情绪缠绕着自己。

     转眼年底到来，上完课，公司假期。我也打点行囊，准备回家啦。

说起回家，特别是春运期间的车票与上下车，车上的行动，更是不便。因此，我很少回去，宁可在外孤独与冷清的度过。遥想远方的家里，已是热气腾腾

的准备年货与小孩围着灶台，妈妈大锅煮肉，剔些骨头肉 ，又在火炭里用纸打湿，烧烤的肉香 ，分外的衬托着新年的喜庆。爱美的女孩，挣着与父母要红戴绿的，

打扮自己，装点春色。而我，由于 自小离别父母。来到外公外婆家，所以，老年人的理念、代沟，成了我对过年的一种厌倦。衣服，是老色气，鞋子，是老绿色的解放鞋。吃，习惯了那里的好伙食。

我外婆是个巧手行家，每天变着法子的弄菜给我吃，什么鸡鸭鱼肉蛋豆腐的，小孩世界的美食，那个年代，我是小康啦，我外婆弄得当地特色食品，茄子干、麻片糕、腌制的各种腊味，我都吃不下。但回忆起来，还是别有风味的。

      在学生的家长那儿，弄来几张车票，趁着春运前的缝隙，回家，回到老家。

年岁大啦，也该成个家，于是，与女友匆匆回我学校的所在地，办理手续，一回到那儿，就是个令我伤神的去处。“此情不待成追忆，只是今时已惘然”，一切，如小说一般的，上演着我自己写下的传奇。

那时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师范大学毕业的我，被分配到江南小镇的偏僻之所。那里环山而建，属于三个地区接壤的处所。“一早山头转，转眼踏三府”，我远离自己的家，来到这儿，人生地不熟，也无亲无故的，在学校里，辛勤而无忧地工作着，一种难以排遣的孤寂袭来，只有与笔墨书画，案头的古籍碑版打发无聊。岁月的无情，也耗尽了少年的热血。多少老师，就是自己的影子，要么，找个当地的农家女子，身材与样貌精致点的，要么继续深造，考研考博，跳出农村。

     一切的无所求，也是自己的无所谓，也酿就了自己痛苦的一段孽缘。

  第九章                      

三年的乡村教书生活，其他人的导向与影子，是你铺在前面的路不自然地仿效。作为一个名誉上是国家**，实际上，已是一个只不过不用下地的半个农民。随着岁月的无尽地耗却，人生的大事，每个人都有把算盘。我楼下的满俚，就是个例子，喜欢了一个女同学，可能偷着同居了，女的也不赖，找个老师，至少在农村，衣食也无忧吧，于是，男的想掩饰住什么，可女的，却要曝光在外，她就想让天下人知道，我已属于他，或许，我的男人，你们其他女人（女同学）不要再打主意啦。这个满俚，从小就没父母，现在还供着自己的妹妹念书，读高中的光景，他白天上课，晚上去野外装网抓甲鱼（俗称鳖），只要是野生的，一个一斤几两的，送到我们当地市里的酒店，一个卖上200元，抵得上大半个月的工资，但也有代价，需一个晚上在荒山野岭、河畔沟渠，守一宿，才能等到鳖上钩。试想，他有这能耐，人人只有羡慕，有时，次日的课，我也帮他代上，那个疲倦，苍白的脸，撑不开的眼神，叫他怎样来好好教书，在那儿，不像城里，有家教，音乐老师可去歌厅吹吹萨克斯，玩玩什么琴或是架子鼓，挣挣外快；所以，他的努力与吃苦，也令我们信服，有时一整晚守候在河畔边，碰上雷电交加的夜，更是一种惊心的辛酸。有时，看到他衣袂飘扬地踩着单车，脸上光亮豪情满满回校时，就知道，大获全胜了，至少这月的工资有一半抵上。除却平时零用，给妹妹读书费用，生活的艰难依然而前方的路也有更完整的奔头，最后，他娶了那女的，一辈子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吧。

有些男老师，只有在这种痛苦中煎熬自己的情绪与情感。女老师，个个在城里找了好单位的男的，已是不可能与我们这帮穷好汉同甘共苦了。一些男的，无望中的等待，等待中的一次次无望，最后，精神分裂了。只有落得个现代孔乙己的下场。

那年那月，我经人介绍，认识一个学校附近岭下横山的女子，她有一对大大而有神的眸子，身材高挑匀称，皮肤白皙，说话带着锦北的腔调，很讨人喜欢的，特别是满头如瀑的长发，黑锦缎般。17岁的年华，人生最灿烂的，莫过于此。凹凸有致的胴体，于我，远远的生出一股尊奉为玉质的艺术感，我不忍糟蹋作践，可内心的 躁动，有几回回在挣扎。那时，一辆自行车，到处有我们晚霞里的倒影，太阳下的烂漫，秋风里的爽滑，冬天里的温婉。见我父母的当天，父母做着小生意，在集镇赶趟，我们聊着、拥抱着，家中的书房里，填满着优美而窒息的轻吻与抚摸，那天，醉啦！直到夕阳爬下山，我们才匆匆地回学校了，至此，我们就定下爱的誓言。

第十章                         

     春的喜悦，写在秋的诗意与丰硕里。

人人都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梦想，实现了，就是当时的成功。有什么都好，哪怕是邪邪的念头，风会记得你的思考与追求的；雨，是你理想的考验与艰辛的跋涉之泪。彩虹的闪影，就是我们希冀的惊喜，写在西天的半空中，可是，人人妄想着走上她，采撷西天的云彩，摘取那枚枚可爱而永恒的星星给自己心爱的女神。不是吗？梦如虹，稍纵即逝。

      也许，在自己的假想里，本来就酿就着错。

横岭深处，有我们爱的影踪，也在吞噬着爱的挥霍。知识的差异，理念与生活的做法，在磨合中，掺进了不可揉碎的钢砂，两对齿轮也会跳脱的。我，毋庸辩解，是个大男子主义者。我的思想渗透，差点离间了她的父母与所谓的亲戚。我们早早的同居了，搬到我的校园，支起自己的锅灶，买来了煤气，拾起柴火，米油酱醋的，有时为了一顿饭，弄得两人花眉胡哨、蓬头垢面，锅碗瓢盆，叮当作响，但生活是要磨砺的，有此体验，你才会尝到艰辛的甘甜，得到与失去的苦衷。假日里，有我们躺在浓绿树荫下的静养，没了火热的农忙，疲惫的偷懒，也是一种孔乙己的自嘲与无能的穷劲作怪。小酒，很便宜的，去老街上打来，我不胜酒力，一小酌，就会红的脸如着了火似地，这时，静，是唯一的良药。

学校虽小，但他是社会的细胞，也是人际关系的缩影。我坦白，这方面，我是个低能儿。我只会自己的小爱好，自己的田地里，有着我浪漫而天真的自高自大，也许那是我骄傲的天地，也是自己无用的挣扎。入党吧，我不会迎奉；为官吧，我的自尊与红黑心常常打架。只有浪得现成的虚名，才能为今后的荣耀铺就层层跳脚板。这是我不会迁就的，也就注定这段姻缘的败笔吧。

你越逃离着这个活生生的世界，世界如一团蔓延的除草剂，在水面渐渐的扩散，我像一株露着尖的稗草，被社会的势力、势利，一层层地包围了过来，我艰难的偷着升出脑袋喘气，呼吸着，冲出，突围出来，可回头一看时，或许，爱，也在此时，落下啦。

      两年后，爱真的遗落在不堪的痛苦深处。

她，永远的离开了，在这个我都不忍敲击键盘的夜里，那是一个初春的寒夜，我在昏迷的边缘，她离我远行，据说化作一股魂灵，也飘荡在她家乡的小路上，隔壁的谭家大嫂是瞧见的，如随风的影儿，散在啦19岁的年华，早春的迎春花，在开放，也在凋零，凋零在我26岁的青春里，枯萎的果实，是没有人会惦记的，因为谁也拾不起，沉重的如死灰在泥水中搅拌。

也许今天，我会用苍凉的文字，祭奠一下，那是一种无用的作为与感怀。15年后的清明节，我写下了这样的诗行，权当缅怀:

        清  明

_______我的悼亡诗

又是这个碧草如茵、丝雨绵绵的

时节

漫山又蹁跹着飞舞的纸灰、如鹤

如蝶

那是相思幻化的精魂

宛从昨夜走来

又宛在天涯地脚

情牵的是风筝的翱翔

缕缕红绳

撒遍追远的情网

记忆，已打上冰冷的烙印

模糊的渐行渐远

殷红的字迹，凿碎了内心的磐石

随青苔湮灭，漫泐的芜痕，斑斑

雕栏玉砌犹记

斜晖的倩影

塑一尊晚春的神女、披霞衣金光

空留下雨打芭蕉的泣诉

淹没在春雷炸响的烟硝

熏染，爆竹飞花，纷纷

唢呐阵阵、喇叭声催

悲恸的挽歌耳畔隐隐响起

拂绿的清风

终结了曾经的错爱一生

岁月的流淌

憔悴了山峦

透过铺满黄花的映衬

捧一抔抔新土

余霞满天，编织着圣洁的花环

关山苍苍

暮色如焰

薄酒一盏，祭奠那无言的忏悔

任默默伴松风，呼呼

血色烂漫的青春

写满了纪念簿的扉页

却没有了墓志铭

掬一把淅淅沥沥的泪

千行

在清明

断

肠

处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