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少女苏妤大学刚毕业,便投奔了在深圳工作多年的表姐。
表姐一家四口,两夫妻加两孩子。男孩是老大,九岁;女孩是老二,两岁。表姐夫在罗湖区某单位上班,不知是哪个部门的主任。表姐以前在一家企业做会计,生了二胎后孩子没人照顾便辞了职在家专门带孩子。
表姐家是两居室的房。苏妤还没来的时候,男孩本来一个人睡一个房间,苏妤来了之后,表姐便在自己房间加了个小床让小男孩跟自己一个房间睡,苏妤觉得不好意思,向表姐提出自己睡客厅沙发就好了,表姐说,没关系,都是自家人,没什么客气的,客厅里每天人来人往,你不好睡。
表姐夫托人给苏妤找了份房地产的工作,时间自由。中介不包吃住,苏妤只能吃住在表姐家。承蒙表姐表姐夫的照顾,苏妤的生活安定下来。作为回报,她也尽可能地帮助表姐表姐夫承担一些家庭琐事。比如给孩子辅导作业、帮忙带二宝、扫地洗碗等之类的家务活。她什么都抢着做,在家基本上没闲着。表姐笑话她说,你这是来我们家干免费保姆的活了。她笑着说,哪里,我每天都麻烦着你们呢。表姐也笑了笑说,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在我这里,就像在家里一样,两姐妹就不要客气了。
她们这表亲的一辈里,表姐是最大的,她是最小的,她们中间的年龄,相隔了十岁。表姐夫又比表姐大了十岁,算算这年龄差距,表姐夫比她大了二十岁,隔了一整代人了。但辈分摆在那里,她还得管表姐夫叫哥。
表姐虽然善良,但性子急躁,孩子没考好,她把孩子按在沙发上拿衣架一顿猛抽,孩子哭得撕心裂肺;老二哭闹,她也是骂骂咧咧。家里成堆的家务每天都没个头绪,怎么忙也忙不完,表姐每天不停地在家里发脾气,摔摔打打,家里的碗都不知被她砸烂了多少个。表姐夫也不敢乱说话,表姐稍不如意就骂表姐夫,表姐夫在单位虽然有个小职务,人前人后被人尊称汪主任,但在家里其实地位低下,动不动就挨表姐的骂,被表姐训得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有时看着四十多岁的表姐夫像个孩子一样被表姐骂得手足无措,苏妤很同情表姐夫,但她又不便说什么,只是在表姐发脾气的时候悄悄带了两个孩子到她房间逗他们玩。
因了表姐的火药桶性格,家里每天都不太平。表姐嫌表姐夫给孩子冲奶粉的水烫了,骂他笨手笨脚;表姐说洗衣机的衣服洗好了,骂表姐夫是个懒虫也不去晾衣服。表姐夫文绉绉地解释说他在回单位同事的一条微信没听到洗衣机的提示音。表姐武断地说,少跟我来那一套,我看你就是想玩手机。你再玩手机,可别怪我把你的手机砸了。
表姐对表姐夫说话几乎就没好言语过。表姐的声音大,刺耳,骂起人来整栋楼都恨不得听得到。表姐夫性格好,从不发脾气,每天洗碗扫地之类的活基本上都是他与苏妤平分。比起自己的爸爸来,苏妤觉得表姐夫才真正是个顾家的男人,比她爸爸好太多了。在她家,家务活几乎全是她妈一手包办,她爸从来不干这些活,还说这些活天生就是女人干的。表姐夫都做到这个份上了表姐却还不满意,苏妤觉得表姐的要求太高了。
家里几乎每天都有快递,有时苏妤帮忙拆开,几乎全是表姐买的新衣服。他们房间的那个大衣柜里,几乎挂的全是表姐的衣服。有次苏妤对表姐说,姐,你的衣服多得都可以开展销会了。表姐不屑地说,我们做女人可不能亏待了自己。人活在世上就那么几天,自己不逗自己开心谁逗自己开心?你以后结婚了一定要掌管钱,买自己想买的东西。男人有了钱就会变坏的,不能让他们手上有钱,你要狠一点掌控男人知道吧?
表姐给苏妤上了一课,可她并没有觉得表姐夫有什么不好的,倒是表姐似乎有点言过其实了。
表姐夫把钱都上交给了表姐。他自己不买衣服,表姐也不给他买,所以穿来穿去就是那几件衣服。夏天的时候,他白色的确良短袖衬衫的里面居然还套着一件老人式的白棉背心,还破了一个洞。苏妤简直惊呆了,这种衣服,她只见到父亲在夏天穿过。没想到任职领导的表姐夫竟然也穿这个。更有一次,她在晾衣服的时候,发现表姐夫的袜子脚趾头也破了洞。
苏妤在心里为表姐夫鸣不平,她同情表姐夫的遭遇,觉得表姐夫遇到表姐真是遇人不淑。她想,以后她嫁人,要是嫁给像表姐夫这样的人那她真是要烧高香了。
这么想的时候,她把自己吓了一跳。
自从开始同情表姐夫后,苏妤对表姐夫的好感就增加了。只要有可能让表姐夫挨骂的事情她都抢着做了。以前,表姐夫收了他们的衣服就直接堆在床上,导致表姐的一通臭骂,说他智商低,衣服堆在床上人睡哪儿,难道躺衣服堆里。现在,只要衣服干了,苏妤就赶紧把他们的衣服收进来叠好分门别类放到衣柜里。表姐说,苏妤你真是贤惠,以后谁能娶到你可真是好福气。苏妤说哪有,姐你可真是抬举我了。表姐夫也说,你俩虽是姐妹,性格差别也太大了。表姐立马对表姐夫吼道: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吧,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表姐夫就立马闭嘴不说了,搞得苏妤很是没趣。
苏妤在洗完碗后发现表姐夫的茶杯还放在餐桌上,顺便把表姐夫的茶杯也拿过来洗了。
表姐夫爱喝水,他的茶杯是大口径的三零四材质不绣钢带盖茶杯。
苏妤在洗茶杯的时候,刚开始她只是随便放在水龙头下冲了几下,发现冲不掉,她又用手伸进去抡了几圈,发现还是洗不掉。一看,原来不绣钢茶杯的壁身上,全是黄色的茶叶垢,经年的黄垢堆了厚厚的一层,不下功夫根本洗不掉。她拿了钢丝球,用力地擦,花了很长时间好不容易才把那层垢擦掉了。
不绣钢茶杯终于擦得铮亮了,亮得晃眼,像新的一样。只是在擦茶杯的过程中,她的心突然抖动了一下,像漏了一拍似的。
她开始留意表姐夫的一举一动,眼神痴痴的。
表姐夫开始出现在她的梦境中。她做梦,梦见表姐夫开车出了车祸,一脸是血,醒来她吓得胸口突突跳,捂紧了胸口再也无法入眠,只能睁眼到天亮。
她对表姐夫说,哥,你今天上班就不要开车了。我昨晚梦见你的车被人家剐到了。她没敢说是梦见他出了车祸。表姐夫笑了笑说,梦都是反的,没关系。
表姐冷不丁说了句,苏妤你今天怎么回事,脸色不大好呢。
苏妤吓了一跳,心虚地回答说,昨晚没睡好。表姐说,每天早点睡,不要熬夜刷手机了。苏妤点了点头。
此后,表姐夫好像承包了她梦境似的。她总是在光怪陆离的梦境中梦见表姐夫,挥之不去,她对自己又气又恼。
收表姐夫的衣服的时候,她偷偷地把脸埋在他的衣服里,吸取那衣服的味道,尽管那衣服的味道,早已被洗衣液的味道代替。表姐夫看完了电视 ,沙发还是温热的,她装作无意间的样子坐上去看几眼电视,不过是为了体验表姐夫的温度。
更要命的是,家里只有一个卫生间,是马桶。以前她坐上马桶之前,总拿张酒精棉片去抹一下,现在,只要是表姐夫用完了洗手间出来,她掐准几分钟的时间再进去,既不会被他们发现她马上进去,又不会让那体温消失。她坐在马桶上,她的皮肤赤裸裸地感知着表姐夫的温度,她觉得温暖,同时又觉得羞耻。她,一个未婚的姑娘,一个从来没谈过恋爱的少女,暗地里却表演着这可耻的一幕,她在厕所里一边暗自窃喜,一边又骂自己不知脸耻。
这欲罢不能的感情终日煎熬着她。她病了。
次日表姐夫敲她的门问她为什么不起床去上班,她有气无力地说,病了,起不了床,已经给单位请假了。
表姐催表姐夫说,你进去看看,看她怎么回事,要不要去医院?
表姐夫轻轻地敲了几下门斯斯文文地问道:我可以进来吗?她有气无力地应道,门没有锁,进来吧。
她的脸烧得通红通红的,表姐夫用手探了一下她的额头说,唉呀,发高烧了。得多喝开水。说完他赶紧去厨房给她倒热水。
表姐夫倒了很大一杯热水,她坐起来一口气全喝完了。表妹夫拿走杯子,临了摸了一下她的头说,蒙着被子大睡一觉发发汗应该就会退烧了。
表姐夫轻轻地关了门出去,边关门边说,你好好地休息一下。
啊,这摸头杀,这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被一个成年男性这样摸头。以前她听别人说,有粉丝跟偶像握了手几天都不洗手,她这头发,至少几天是暂时不会洗了。表姐夫很明显是把她当成小孩子,可她二十多岁了,她已经不是小女孩了。她把头缩进被子里,自己也摸了一下头。
深圳虽是南方,平常气温不低,但冬天来临气温骤降的时候,还是会有那么几天很寒冷。这样的严寒时刻,街上的行人行色匆匆,他们戴着帽子,围着围巾。一个年轻帅气的男孩围着一条烟灰色的围巾,是常见的圆宝针,这种织法,苏妤会。在看到那条围巾的瞬间,苏妤心里的第一个想法是,给表姐夫也织一条。
她在网上买了毛线和竹针,开始织围巾。每次织围巾前她都会把手洗干净,好像生怕把毛线弄脏了似的。其实烟灰色是深色,经脏,就算弄脏了也看不出来。但她就是要洗手,不洗手就过不了心里的坎。
她织得很慢,围巾的长度约一米八左右,以她以前的速度一两天就能织完。但这次她织得慢,每一针一线都很认真,仿佛绣花似的。她预计一个星期织完。
她都是关起门来在房间悄悄织的。期间侄儿有次进来玩坐她床上不小心坐到了毛钱针,毛线针滑脱了,一个个小小圆圈的针眼裸露了出来。苏妤非常生气,她推搡了孩子一把大声吼道,你来我房间干什么,把我的东西都弄坏了知不知道!侄儿第一次见表姨这么凶,哭着去找妈妈。
表姐进门来看到正在生闷气的苏妤说,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不就是掉了几个针眼么,穿起来就是了。转身又骂了小男孩一句,去去去,到一边玩去。一天到晚没个正形,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么?
表姐出去了,苏妤把门关好坐在床上,把那些针眼一个个穿起来,心里着实委屈得很。眼泪都掉下来了,她怕泪水掉到围巾上,赶紧拿纸巾吸干了泪水。
一个星期后,围巾终于织好了。柔软的温暖的围巾,苏妤想着表姐夫围着她亲手织的围巾,自己都觉得脸红了。她捧着围巾在房间里转了几圈,又小心翼翼地叠好了放在枕边。
不料小男孩去她房间玩时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拿出她的围巾给妈妈看,他大声叫着,妈妈妈妈,小姨的围巾真漂亮。说完全部抖开了展示给他妈妈看,长长的围巾一半掉在地上。苏妤脸都白了,整个人都愣住了。表姐正在洗碗,没注意到她的表情,只是瞥了一眼儿子说,快放到小姨房间去,不要弄脏了小姨的新围巾。又对苏妤说,深圳的冷天又不多,你织毛巾干什么?不是我说你啊,年轻女孩子围这么深的颜色干嘛,老人家才用,男人才用。你织个颜色鲜艳点的不好么?不过话又说回来,人好像就是这样的,年轻的时候故意穿深颜色让自己显老,老的时候又故意穿鲜颜色让自己显得年轻。我就是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