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诗

一个可心的人

素雅或者妩媚

诗，首先是美的

有姿，有态，有韵

有骨

三月的桃花在风中含笑

或者，六月的莲

一个深邃的人

净面，嘴角胡须上翘

穿戴最好齐整

素洁。有睿智的目光

诗，有所指

最好能像尼采

光芒，哲理

河边

河水还算清澈

能住下几尾赶路的鱼

水底石头棱角清晰

几辆共享单车混入淤泥

这些，我都能看到

河水在流动，漂浮之物

满载集装箱的货轮，一些不知名的泡沫

目之所及

两座跨河大桥

桥上汽车无数

远一点的楼群，巍巍

汽笛传来熟悉的声浪

瞬间回到童年

回到松东河

抬头望天空，有云彩

低头

不见一颗水草

就像遗失了母亲年轻的容颜

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世界转得还是那么快

太阳每天都出来

风雨为地球染上斑斓的色彩

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世界每天有生老病残

月亮每天都出来

月缺月圆如人生时来会运转

亲爱的宝贝

请你擦干脸上的泪水

人生是水无常态

无论成与败

雁过也留痕

努力之后就精彩

读尼采

决定读读尼采

再次翻开《尼采诗选》

1988年漓江出版社的版本

定位1.30元

钱春绮译

封面有尼采漫画像和他14岁写的诗《人生》

这个翘着胡须的中年人

多么早慧的一个先生

扉页上有“张旭藏书”的印章

每首诗下都有插图

不错，这本诗集我买的

年代久远了。我闭上眼睛

回到1988年

一个贫穷的年代

那时我青春年少，刚上高中的样子

生活赤贫

视诗歌为盘中珍馐

忍饥挨饿也要买一本

一本书是我几天的伙食

现在想起

我曾经如此狂热地爱

今夜读尼采

回到少年。我知道

我已找不回那面镜子

清晨

轻风抚摸晨光

阳光走进窗棂

小鸟在枝头欢跳

女儿读一首唐诗

美好的清晨

上帝捎来的福音

贝多芬《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

时光珍贵

聆听美妙的乐章

贝多芬《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

1806年德国的乡村

某个清晨或黄昏

天空，河流

湖泊，云彩

空阔的草地

白骏马上飞驰而来的女郎

纱衣飘飘

丝绸的华丽

所有浪漫之事都在发生

音乐在高潮中谢幕

艺术在高潮中攀升

底线

手机是可耻的，发烫

这些天，他们热衷谈论诗歌

有关贾浅浅和她的诗

其实这没有什么好说的

诗歌没什么好说的

读诗的人少之又少

工业化之后的河流失贞多年

诗坛如酱，看不到底线

老爷们生出了一双媚眼

像牛的角。暗河里涌动污秽

那些翻云覆雨的手

是可耻的。芳草美人

站在污浊的河边缅怀屈原

生与死

生与死比多

生说：2020年中国新生儿1003.5万

死说：2020年中国死亡人口还不知，不过，大概不会比新生儿少

生说：何以见得

死说：2019年中国死亡人口998万

生哈哈一笑：我多啊

死不慌不忙，言之凿凿

2019中国新生儿1465万，2018中国死亡人口993万

生说：还是我多嘛

死说：一年之间，生少了460多万，而死却多了5万

生骤然脸红

怯声怯气地：国家正鼓励生育呢

死说：生太难，死太易

生勃然作色：匹夫何有此言

死成竹在胸，气定神闲

生法唯一种，死法万万千

生无言，默而怆然

生与死

生太难，死太易

向死而生。海德格尔

年的味道

小巷子住着些熟悉的面孔

没有一人真正相识

在城市蜗居，大家各行其道

不回老家过年的人们

把年的味道留在巷子里

风一吹就钻进鼻孔，盘桓不去

多么熟悉的味道啊

我能分辨出一缕味道里有大块的腊肉

而另一缕味道的那头

拴着一条活蹦乱跳来自长江的鱼

唉，这些家乡的味道哟

红灯笼

那高高的红灯笼哟

高过马路，高过深圳

高过朱户的门第

高过历史

和中国的年一样高

一样红，像图腾

红红火火

那红彤彤的红灯笼哟

红过南方的木棉

红过蓝天

红过初生的太阳

红过炉中火

红过五彩的梦

走在深圳的大道上

望着满街的红灯笼

红红火火

过大年

那红彤彤的红灯笼哟

降妖伏魔

驱邪避祸

在清明的世界里

甘雨

久旱逢甘雨

龙王的眼泪

终于洒在饥渴的土地上

雨水中的珍珠

一滴，又一滴

雨水中的珍珠

只需一滴

就可以点燃江南春色

春水

惊雷走过冬天

春雨在季候中苏醒

枝尖上的叶苞儿

为春天撑开太阳伞

低飞的子燕

欢呼的麻雀儿

春水跳跃清且甜

春水流过田间

阳光送来温暖

牛郎地头忙得欢

青蛙驾条翡翠船

蜜蜂花上嗡嗡闹

它让青蛙等等它

想随春水去划船

除夕

清晨五点钟

去给汽车充电

雨后街道湿润

充满小清新

遇到一只老鼠

它并不刻意躲避

三分绅士模样

似要为年做个告别礼

清洁工比我更早动身

一年365天

他们都有牛的精神

平凡之人

常常让人肃然起敬

沙湾市场的繁忙

从不错过任何一个清晨

卖菜人与买菜人

称出来的是人心

付出去的是公允

爱这清晨的光景

看见看不见之间

静寂和喧闹隔一米时光的距离

汽车慢慢驶过

挂满红灯笼的街巷

喜庆的红灯笼

沉默中有道不尽的言语

静物和动物

孰欢孰幸到底说不清

今天是除夕

红灯笼张满年节的气氛

旧年就要过去

能忘记的都要忘记

一场罕见的疫情

贯穿一整年

地球村处处受敌

不期而遇的祸患

灾难并没有过去

这一年无论获得或失去

都已成往事

往事不再回来

余生好好珍惜

好好爱

新的一年就要到来

怀抱亿万颗期许

将祝福送给你

送给遇见或未曾遇见的每一个人

盼人间平安

愿人生安稳

凉开水

沸腾之后

时光慢慢冷却

爱情尚余一杯凉开水的热度

如此甚好

一仰脖子

便能一饮而尽

喜欢凉开水的浸润

爱不激烈

可以容纳一杯简单的欲望

唇齿间的惬意

肌肤间的温度

刚刚好

新年

这座城市，很好的

一年之中有几天属于鸟音

正月初一、初二、初三……

平时最繁忙的

清洁工、汽车、学生、贩夫走卒……

多停止了走动

仿佛接到了某个指令

街道静静，小区静静

城市的时空宛如油画里的静物

那悦耳的鸟音啊

千回百转

像甘泉沁入肺腑

抵达心尖儿上最柔软舒畅的部分

一切美好犹如初生

山色澄明，天空清澈

阳光干净明亮

花木成荫

结队而行的鸟儿

安静地飞过梧桐的山海、深圳的楼群

羽翼扇动

一双双轻盈的手

抚摸过栅栏，抚摸过阳台上纤柔杜鹃

紫色的杜鹃华丽如锦

鸟音如潮

我的胸腔似宽阔的大海

在时空的间隙

总是忙碌

需要一些安静的光阴

守候久远的爱情

在时空的间隙

我听到风的脉搏

看阳光一步一步走上阳台

看你穿梭于厅堂

看你眉梢舒展

在时空的间隙

让我好好看看你

你的皱纹和白发

是我日常忽略的部分

在时空的间隙

让我摸摸岁月的刻痕

鸟音

多么亲切的声音啊

杜鹃、画眉、斑鸠、乌鸫……

操着亲昵的方言

都是我熟悉的乡音

我在深圳，是个湖北人

一棵树

一棵树

一棵树站在平原上

一棵树在寒风中凋尽繁华

一棵树

一棵树安静地站着

它在等候一只鸟

唤醒春天

梦中

梦中遇见那个油灯下看书的老人

我们谈了些什么

我的外公

那个把古籍烂在肚子里的人

他离开人世快20年了

事故现场

没有人报案

也没有人投案

当然也没有招来警察

路过的妇人有点惊慌

她“啊”了一声

一个小姑娘问妈妈

“那只小猫怎么了？”

语调中捎带哭腔

事故现场

一个“丁”字路口

一只小猫倒在一辆汽车的轮胎之下

血肉早已模糊

这是一个早晨

小猫从梦中醒来

也许前一秒钟刚刚挣脱妈妈的怀抱

像一个小小孩儿

来路口玩耍

城市的夜空

城市的夜空

灯火辉煌，也有星星

灯火比星星明亮

这不像乡村

乡村的夜空

星星眨眨眼

就能为你指引方向

虎之梦境

与虎为邻

不在山林

旧宅西门之侧

虎第炫然

好一只花斑猛虎

静若处子

动若疾风起于平壤

虎游于村

与民无犯

或又与小儿戏

有儿溺于泽

虎赴汤救起

忽枪声大噪

虎倾倒于血泊之中

瞬间梦碎

虎之长啸犹存耳畔环绕

二月

冬眠的动物

落尽枝叶的植物

都在二月的夜里醒来

二月的夜里

荷尔蒙频频敲门

黎明的鸟音儿

空灵湿滑

二月的天空

气息里翻动春的呐喊

阳光鲜嫩

二月送给眼睛

一个色彩充盈的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