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终于可以回学校了,这是二O二二年我听到的最好的消息!本来一个星期前就该返校的深圳高三学子,因为新冠疫情,返校时间只能从二月十二日延期到了二月二十日。
二月二十日下午,我连午休都省了,吃过午饭就开始收拾行李。想到午饭,我就只能摇头,泡面什么时候可以跟米饭比肩了?从二月二日起,也就是大年初二,我们家的麦医生和龚护士长就抛下我回医院上班了。他们出门的时候是这样交待我的:“现在深圳疫情严重,我们必须回岗上班。你自己呆家里学习,记得十二日自己回学校。高三了,几个月之后就是验证你十几年付出的时候了,多看书多刷题,有事没事别出去乱跑。”
看看他们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会以为我是个专门给别人制造麻烦的熊孩子呢。还什么十二日我自己回学校,我都想问问他们,哪次学校不是我自己回的?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我的伙食就以泡面为主了,搞得我一再降低对生活品质的追求。就连之前被我吐槽过无数次的学校食堂的饭菜,现在都让我无比想念。我是盼星星盼月亮的,终于等到老师发来了返校的信息,真恨不得跳支舞来庆祝一下。
反正对这个家,我是没什么留恋的了。要说他们上班就上班吧,还一个个都忘了家里有个嗷嗷待哺的儿子。好吧,说嗷嗷待哺是有点夸张了,但最起码我也是需要关爱的呀。亏我那时候还天真的以为,他们就是常规上班,到下班时间就会回来,谁知道竟是从此一天天的不着家,真的很过分。更过分的是,他们一个电话都没往家打,信息也没给我发一条。就连因为疫情严重,所有学生都延期返校,他们竟然都没有吭过一声,真的没有一点为人父母的觉悟。
遇到这种情况,我只能主动联系他们。结果无论我什么时候打过去,他们的电话都是不通的,我发过去的信息也都跑到深海里去了,没带给我半点回应。我无数次怀疑他们是把我拉黑了,或者干脆就是忘了世界上有我这个人,遇到这样心大的父母,想想真是让我头疼。
此时,我正欢快地清点要带去学校的行李,龚护士长却给我来电话了。哼,我没打算接,一来是我正忙着呢,没空接电话,二来就是报复。对,就是报复!别说我心眼小啥的,这样的话对一个已经联系过他们无数次,还吃了十八天泡面的人来说是相当残忍的。这个时候知道我真的要回学校去了,从此也是有老师有同学陪伴的人了,您就给我打电话,在我没人搭理的时候您干嘛去了呢?
我连翻了几个白眼,对于欢快叫着的手机铃声直接来了个不搭理。古人不是早就告诉了我们一个道理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不知道这句话是谁说的,反正照做就是了。不都说“古人诚不欺我”吗?嗯,我一直都是个听话的乖孩子。
龚护士长太没有诚意了,手机响了一遍就没再响。我收拾好行李后,第十次对着手机默念:“您现在打过来,我立马就接通,一秒都不耽误。”
手机没有响,门铃倒是响了。我的脑海里闪过“莫非龚护士长回来了”的念头,脚步就跨得大了两个度,急切地一把拉开门。门外没有龚护士长,有一个满头银发的老人,住在我们家隔壁的刘奶奶。唉,老天爷什么时候都喜欢制造让人失望的场面,真的是太讨厌了。
自从麦医生和龚护士长年初二上班后,刘奶奶每天都来叫我去她家吃饭。我这个人别看平时大大咧咧的,其实特别害羞,在别人家吃饭没一次吃饱的。每次我都感觉肚子很快就装满了,但一回到家就饿。龚护士长说我不是在外面没吃饱,而是有个无底洞的肚子,在人家家里吃了饭,回到家里饭菜就掉进无底洞里,所以就饿了。
我是不信龚护士长这个说法的,但仍是不想去刘奶奶家吃饭,主要是不想麻烦她。她的老伴几年前过世了,唯一的儿子在北京工作,几个月都难得回来一次。她的儿子想接她去北京,但她不想离开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
有一次刘奶奶半夜生病,听到动静的麦医生和龚护士长送她去了医院。从那以后,刘奶奶总觉得自己欠了我们家人情,客气得很。
再说我自己一个人在家也挺方便的,想动手的时候就煮面条,不想动手的时候就泡面。其实闲得无聊的时候,我也曾想过做一顿像样的饭菜,慰劳一下我早已吵翻了天的胃,但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想我在世上混了差不多十八年,就只学会了清水煮面条,当真是失败。还有我必须要承认,清水煮面条没有泡面好吃,而且一个没搞好,不是煮多了就是煮少了,所以为了省事,我才吃了这么多天的泡面。
有一次我买泡面回来正好遇到刘奶奶,她看到我拎着的泡面很生气,再来叫我吃饭,见我不去她就把饭菜送到家门口来。我只好装作没在家,她送了几次之后,见我真的不肯接受,才没再送了。那天我趁晚上出去买泡面,看到刘奶奶在我家门上贴了张便签。上面用铅笔写着让我去她家吃饭,说不会特意准备,就是她平时吃的那些等等,真是热心得很也可爱得很。
这时,刘奶奶看到我开门就裂开嘴笑:“俊凯,你午睡起来了呀。”
“我没有午睡呀。”这个时候谁还睡得着呢。
“你没午睡?”啧,这老太太竟然还一脸的不相信,我是那样让人不相信的人吗?
“没有啊,您有什么事吗?”我双眼瞪得老大,以示自己的真诚。
“不是我有事,是你妈妈打电话给你,她说你的电话没人接,想着你是在午睡呢,但又担心你睡过头,耽误回学校,就叫我过来看看。”刘奶奶说着拍了我一下:“你的手机是不是静音了,快改过来,别再接不到你妈妈的电话了。”
我可不相信龚护士长还会给我打电话。这都快二十天了,就打了这一通,还是为了提醒我去学校。她还一点耐心都没有,打一通我没接也舍不得再打一次,还惊动刘奶奶来提醒我。我撇撇嘴,真不想吐槽她了。
刘奶奶见我不说话,就催我:“快改啊,省得你爸妈联系你的时候联系不上。他们在香港忙着呢,我们要全力配合,不能拖他们的后腿。”
“香港?”我惊呼一声,他们什么时候跑香港去了?
刘奶奶不满意我大呼小叫的:“香港呀,他们十七号就过去了,你不知道吗?”
我上哪知道去,他们哪一个联系过我?我委屈得很,这俩人之前还曾承诺我,要带我去香港玩玩。结果不是麦医生忙就是龚护士长忙,要不就俩人一起忙,就这样一年拖一年的,到底是没去成。现在好了,他们俩去了,还是瞒着我去的。
刘奶奶嘀嘀咕咕地叨着现在香港的疫情如何严重,过去支援的那些医生就是上前线。这就是战场,他们是在和阎王抢命,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送走刘奶奶,我看着自己刚打包好的行李发呆。想到刚才刘奶奶说的那些话,我有些后悔了,后悔没有接龚护士长的电话。我甚至有些恼怒自己的小心眼,在他们离开的这些日子,他们没有联系过我,那也不是我不接龚护士长电话的理由呀。不管怎么样,我都应该接起来听她说几句话的。想到她那个电话,可能是穿着防护服站在隔离病房中打的时,我就更内疚了。
唉,算了,世上没有后悔药。我叹了口气,给麦医生和龚护士长都发了条信息,告诉他们我回学校了,一切都好。我只希望他们安心工作,不要牵挂我,专心在香港跟战友们一起和病毒做斗争,争取早日凯旋归来。
下午三点半,我拎着行李出门,估计四点半左右到学校,然后整理下宿舍我就可以去吃饭了。唉,谁能想得到,我为了能吃到学校食堂的饭菜,竟然肯做如此周密的时间规划呢?
路过刘奶奶家,我想了想还是和她打个招呼,让她知道我回学校了。这样万一麦医生或龚护士长打电话回来时,她可以帮我传传话。
刘奶奶看到我要回学校,高兴得很,往我的行李箱里塞了好多东西,什么牛肉干鱿鱼丝的,种类繁多。我一边拒绝一边往外拿,可老太太的手速比我快多了,力气还大得很,把我推到门口不让我靠近。我看她恨不得把她家里所有好吃的东西都塞进我的行李箱,心里很无奈。她又不肯我插手,我只好一个劲让她别装了,说自己吃不了那么多的。刘奶奶瞥了我一眼:“你吃不完可以送给同学吃呀,和他们一起分享分享。只要和同学处好了,你的心情就好,心情好学习就可以更好。”
我真想问问她这是从哪里得出来的道理。学习这个傲娇的家伙,什么时候因为我的心情好坏而有所改变过呢?我见实在是阻拦不了她,只好说:“四点钟都过了,我再不去学校就要迟到了。”
刘奶奶这才意犹未尽地拍了拍我的行李箱:“那你快去吧,注意安全。”
我也叮嘱了她几句,才推着又重了十几斤的行李箱离开。让我没想到的是,电梯竟然罢工了。老天,在我的行李箱里塞满了刘奶奶的爱心的时候,能不能不给我来这一招呀。难道古人所说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苦其体肤”,是指我要想吃到学校的饭菜,就要先过搬行李箱下楼这一关吗?这可是二十五楼啊,行李箱又这么重,这样拖下去我必然累成赖皮狗(赖在地上起不来只剩层皮的狗)了吧?
实在是太不甘心了,我狠狠地按了几下电梯按钮,才咬牙拖着行李箱下楼。我可以说,长这么大就从来都没有干过这么费体力的活,楼道在我哀怨的眼神里,无耻地在延长,我只能狠狠地把它踩在我的脚下。下到一楼楼道里,我直接一个大马趴,趴在行李箱上不动了。这是行李箱欠我的,刚才我用尽全部力气拖着它下楼,现在还不得让我趴一趴呀。
我闭着眼睛叹息了N次,如果不是想到再不起来,就要错过学校食堂开饭的最佳时间,我还不会从行李箱上爬起来。
我刚走出楼道就看到物业管理员王叔叔。他穿着防护服,戴着防护面罩站在大厅里。明明很冷的天气,他还满头大汗的,不知道他是在忙什么。
我还没来得及跟他打招呼,他就对我竖了一对大拇指:“还是我们俊凯小哥哥自觉呀,竟然主动下楼来了。”
他鼓着一对眼睛夸张的样子真是XSWL(笑死我了)!
读了十几年书,来来往往不知道去学校多少次了,我哪次都很自觉,哪次都没有等人叫,怎么以前就没有人夸夸我呢?难道王叔叔知道我错过了龚护士长的电话心里难受,所以用这种方式安慰我?那他真是个温暖的人。看来虽然新冠疫情在深圳肆意横行,但它永远挡不住特区人们火热的心呀。特区人民的标志性特点是什么呢,那当然是永远用饱满的热情温暖身边每一个人啦。
我立马点头:“我要回学校上晚自习,晚了老师要点名批评的。”
最主要的是,晚了我就吃不到学校的饭菜了。但这句话是不好对他说的。这大年刚过去,就搞得自己像只馋猫,还是馋学校大食堂饭菜的猫,这形象太不好了。
本来已经越过我跑向楼道的王叔叔,听到我的话后,立马又跑回来拦在我面前:“你现在下来是准备回学校上晚自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