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无事唱个扯白歌,
风吹石头滚上坡。
麻雀子窝里生鹅蛋,
树尖上面马咬窝。
砍柴砍出鲫鱼蛋,
耙田耙出野鸭窝。
对门山上獐咬狗,
叫鸡公背起豺狗走。
菜园子里菜吃羊,
厨房里媳妇打家娘
……
扯白者,在我老家是正话反说的意思。《扯白歌》历数生活细节中之种种不可能,颇显村人的聪慧。小时候,懂花鼓戏的人不少,能唱《扯白歌》的却并不多,蔡表兄是能唱的。
他只有端八腊到我家来,肩膀上吊把二胡。我家里人对他并不重视,爱理不理的。惟有我对他最友善,常常缠着他唱花鼓戏,他也不客气,搬条竹椅子坐到禾坪边上的老槐下,哧哧哧地调好弦,吐一口又浓又腻的黑痰让鸡啄了就开始边拉边唱了。唱到动情处,脑子、身子一歪一歪地晃着,那竹椅子也吱吱呀呀地叫着。
他走了,祖父一边用烂布子缠着竹椅子一边骂:“几十岁呢还是几十斤?不知点事!”
他腿有点跛,三十多岁了还光棍一条,不能做重活,看着生产队的七条牛。他每天一早赶着牛上山,牛很听话的,散了缰由它们自家去。他躺在岗坡上晒太阳,拆了袄子捉虱子,捉一个就放到嘴里咬,噼噼叭叭地响,说:“一报还一报,你喝我的血,我也喝你的血!”
喝得一双嘴血血的,像个痔肛。捉完了虱拉了二胡唱花鼓戏,《十八摸》、《五瞧贤妹》等等,全是酸曲。
有砍樵的路过:“想堂客呀,卖条牛换个堂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