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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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华侨城中学当老师,我喜欢华侨城。
华侨城是一个环境优美的地方,原来是树木多而房子少,汽车少,鸟儿多(今天略微有些变化),在寸土寸金的深圳,华侨城无疑是一个很适合居住的地方,“城”里有高尔夫球场,有人工湖泊,有生态广场,有欢乐谷,有把原来杜鹃山的高峰改造而成的燕晗山公园(它占据了华侨城一半的面积)……
清晨跑步路过高尔夫球场,隔着铁丝网往里瞅上几眼,没有看到多少人打球;穿过一边是繁花一边是棕榈的香山街,右边是燕晗山,左边是天鹅湖,隔着树干的缝隙你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它,早晨或者傍晚,太阳红红地倒影在湖面上,湖光跃金,波光鳞鳞,湖边还有很多芦苇,也许是人工的,但被“放逐”的时间长了,也就成了天然的了。沿湖有小径,小石子铺的,有曲径通幽的感觉,还有小亭。如果不是有汽车通过的隆隆声,仿佛就回到了山野。
湖边有时有一两个老人在垂钓,生活在中国经济最为发展的大都市,却能在闹市里寻得一方垂钓之地,寻找到一些山野之趣,的确幸福,一天我对一位老人说,能钓到鱼吗?老人说,能。老人让我看了他的鱼篓,真的有几条手掌大小的鱼。我问垂钓的老人老家在哪?老人说在江西,儿子在这边,所以他也就过去了,老伴已经没了好些年了,孩子担心他一人在家里,所以就让他过来了。
跑过创意文化回,过光华街,回到生态广场(背后就是华侨城中学,毗邻暨南大学深圳旅游学院)。
生态广场与一般的广场有区别,重点在“生态”,它是一个以花草树木为主的广场,有很多品种的树,有开花的,有不开花的;有灌木,也有乔木,最美的花是春夏之交开放的凤凰木,绿枝头上绽放着一簇簇火红的花朵,燃烧过一般,那时节树下游人如织,熙熙攘攘,蓝天白云、绿草红花,穿红戴绿的游人……
广场有一弯的水潭,水潭里也有游鱼,只是偶尔能见着,水潭周围营造一些荒芜,有一个小瀑布,沿瀑布而上是一条纤细的溪流,制造的也很弯曲,沿溪水而上就是燕晗山公园,一座山,然后改选成的公园,通常意义上的公园是有亭台楼宇之类,但燕晗山公园没有,一个小亭子都没有,山上都是树,有果树,果树的一定是改为公园之后种上;有的不是,估计是原来山上就长着的,保留下来的。
春天里,山上特别的清香,主要是芒果树开花了,当然也有樟树的花。环绕着半山腰修了一条水泥路,水泥路还特意修的有上坡下坡,起到曲径通幽的变化多端的效果。以这条水泥路为主,然后向上、向下再修分叉的水泥路,于是就可以连到山顶,站在燕晗山公园的制高点,虽然看不到山脚的风景,但可以远看,于是你会感觉深圳特别的小,要不是有高高的建筑,你可能会想到这是不是那里的一个小乡镇的。这主要是深圳的城市结构与别的城市不同,很多的城市是“方”的,比如北京、西安,对它们而言,山是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也就是一抹印象罢了,有时的城市连“一抹”也看不着;但深圳不是,都是山,都是树,春夏秋冬都是绿的。
燕晗山山脚就是公路,沿着公路一些地段有房子,一些空出,高档的小区有香山美墅、纯水岸、天鹅堡、海景花园等等,
所以华侨城又是一个时尚的住宅区。有10万居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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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华侨城里没有华侨,那为什么取名华侨城呢?
在40年前甚至更早,华侨城并不是这样,我得先从白石洲说起。
以前在一片辽阔的海湾沙洲上来了一批福建的客家人,于是就有了一个小村庄,村后有麒麟山(主峰在**大厦的东面到世界之窗大门之间,现在已经不见痕迹了),山上长满了马尾松等树木,山顶上天生一块大白石,于是村子取名为“白石洲”(今深南大道南侧),麒麟山北面的村子就叫“下白石”(深南大道的北边金三角向东那一片),下白石村的西北面的村子,就称为“上白石”(江南百货一片,正在拆建)。
60年前,这里是中国南方最普通的一个小地方,有小丘陵,小山上有树木,也有经济作物——荔枝、龙眼,下白石的周围有大面积的田野,种有水稻也种有花生、甘蔗,村里的百姓还可到村子一里外的海里打鱼,或者在滩涂上养殖生蚝。但到1959年11月,广东省佛山专区农垦局在此创办了省属国营企业沙河农场(1951年,根据***、国务院“一定要建立我们自己的橡胶生产基地”的决定,由中国人民解放军两个整师、一个独立团的两万多名官兵为主体组建了华南垦殖总局,叶剑英元帅任首任**。沙河农场是在特殊的历史背景下的延续)。下白石村划归国营农场,划入农场的还有位于下白石村南边、沿海而生的村落——白石洲,下白石村西北边上的上白石村,以及更远点同样在西北方向的新塘村。农场的面积有12.863平方公里,东到康佳集团(已经拆除)东边的小溪,即靠近今天的侨城东路;西到大沙河;南到海边(填海之前),北到今天的北环大道。农场在这范围内,种植荔枝、龙眼等果树,也种水稻、花生等农作物;南面临海,在两三平方公里的滩涂上修建蚝田。
1979年,国务院侨办提出,在这个沙河农场搞一个沙河华侨企业公司,作为引进侨资的基地,搞一个基地,开一个窗口来引进侨资,引进技术,面向华侨,服务华侨。
1985年3月时,国务院侨办在东莞召开侨务工作会议,国务院侨委主任叶飞与会,叶飞在这次会议上提出要开发华侨城经济开发区。华侨城这个名称是叶飞提出,也是在这次会议上确定下来。
1985年8月28日,国务院侨办和深圳特区办批准从沙河华侨农场12.863平方公里中,划出4.8平方公里土地(包括拟作为实验大学用地的0.7平方公里。深圳市表示,如果实验大学搞不成,不做其他安排)设立华侨城经济开发区,由香港中国旅行社(当时叫香港中国旅行社)负责来开发,就是由国家在香港的中资机构回过头来投资开发,国家不给资金,不列在国家总的开发计划之内,由香港的中资机构出钱来开发。最初的意图是办成一个引进侨资、技术、人才的窗口和基地。不光在经济上,而且是在**上,落实侨务政策。吸引海外华侨来投资,但是也并不是局限于华侨华人来投资,初创之期,只有5-6个合资企业, 300多名**,2000多名职工,居民不到4000人。
但很快华侨城里就有华山村,东组团,西组团、中旅广场等住宅区,有了自己的学校,华侨城小学,华侨城中学;有了自己的医院,华侨城医院;有了自己的工业区,光明电子厂(康佳集团前身);有自己的主题公园,世界之窗、锦绣中华、欢乐谷等;有自己的高档酒店,威尼斯酒店、海景奥思廷酒店,洲际大酒店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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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段时间住在欢乐谷边上的西组团的荔香楼,邻居李宜先生是康佳集团的员工,巧合的是他的女儿李芳是我学生,他的父亲李老先生也是康佳集团的员工,只是已经退休了,我与李先生认识的时候,康佳集团还是很强劲的,一年迎新晚会,学校搞一个抽奖活动,所有的奖品都由康佳集团资助,其中特等奖是一台尺寸很大的液晶平板电视,我没有抽中任何奖项,分到一个烧水壶,也康佳的。李宜先生一家都是揭阳人,他父子都喜欢喝茶,喝乌岽单丛;我也喜欢喝茶,福建有好茶,南有安溪的铁观音,北有武夷山的大红袍,有空我们就一起喝茶,李老先生会经常说到华侨城,他说当年的华侨城是深圳最好的地方了,比蛇口都好,周围还都是渣土满山,华侨城已经开始大力发展了,“光明华侨电子厂”是全国第一家电子行业的合资企业,“光明汽车修配厂”在深圳市企业登记号是001,“光明华侨家私厂”是由廖承志同志亲自书写厂名的,“天霸电子表厂”在全国风靡一时的,还有“华侨晒图纸厂”“华力包装厂”……李老先生如数家珍,我们的工资也很高,奖金发的是港币(我们学校隶属于华侨城集团时也发过港币)。
大浪淘沙的时代,促使着深圳成为一个快速发展的城市,在迭代更新当中,华侨城里的工厂,要么是关闭,要么就搬迁。第一代的“侨民”,要么就退休,要么也跟着工厂离开。李老先生入职在“光明华侨电子厂”,退休在康佳集团。李宜先生是大学毕业后以技术员的身份进入康佳集团的,他的夫人也是康佳集团的员工,他们在康佳苑有宿舍,后来他们自己在荔香楼买了房子,李宜先生也在康佳宣布转型总部迁往科技园之后,到了东莞的工厂当一名副厂长,我比他更早离开荔香楼,搬到白石洲。
留下来的产区就成了现在的创意文化园(除了康佳),于是很多年轻人就在涌进了创意文化园在那里摆摊设点,搞自己有特色的文化创意。有一些厂房改成了歌厅或者有特色的餐厅,到了晚上这里也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热闹非凡。歌声、热闹之声替代了原来的机器的轰鸣之声。如今在华侨城再也见不到一家工厂,这也意味着一个时代的结束而另一个时代的开始。华侨城也由原来的几千人发展到现在的二十万人的生活区,华侨城的整个性质也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由原来以工厂为本,创业招商为主的地方,成了居家旅游休闲的地方,这也折射出了整个深圳的变化:工厂在慢慢的外迁,高科技高附加值的研究正在慢慢的进入深圳。在最初的创业者慢慢的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渐渐苍老的时候,深二代深三代正在与他们的方式选择华侨城这块土地,比如我的学生李芳,李老先生对孙女李芳的教导就是考上大学,毕业后回到华侨城工作。李芳没有如她爷爷所愿,在河南大学毕业后,为了爱情落户古都洛阳,李宜先生一度要断绝父女关系,还让我做李芳的工作,后来还是李宜先生投降了。李芳同班的很多华侨城的子弟也纷纷走出华侨城,张振丰在华南理工毕业后去了杭州,投奔马云;陈梦其去了珠海;返回深圳的也很少住在华侨城,荔香楼的黄家华,他爸爸老黄是世界之窗的员工,他时常会送我一些优惠票,黄家华大学毕业后在技术园工作;张月的爸爸是华侨城医院的主任医师,张月从英国回来后在福田找了一份工作,华侨城的很多年轻人纷纷走出华侨城……连我们的学校也在“走出”的行列,把原来的校区留给初中部,在深圳湾成立了华侨城高中部。
而华侨城也在慢慢的向外扩张,原来在天鹅堡附近的中央教育科学研究所南山附属学校也易名为南山第二实验学校,央校西边原来长清马尾树的荒凉之地已经被成了豪宅首地容御,而对面成了同样是豪宅的纯水岸,后来首地容御继续向西发展出现了香山美墅,如今白石洲正在拆迁。若干年之后与它一条马路之隔的北边的香山美墅,东边的纯水岸会连成一个整体。三十年前华侨城是从白石洲里面分离出去的一块土地,而如今华侨席卷而来反哺着白石洲,最终还是要融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