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失 眠
白也
不知怎的就失眠了。
多少年来,睡眠对我来说似乎从来就不成问题。困来即眠,眠来入梦,梦而醒,醒而起,又是一天来到。从五岁到十岁,从十岁到二十岁、三十岁,岁月堂堂,似乎就是这么过的,像依据某种人生的条文或法令,规规矩矩,平平淡淡。偶尔有例外的时候,比如上中学时的大考前夕,或者一次失恋的当晚;但那顶多算是平淡生活的一点调剂,像独处时一声毫无来由的纵笑。
以失眠为精致的享受,毕竟要有充分的条件,没有晦气的昨日之日,也没有预先烦恼的明日之日,当然就不会有无法入睡的今宵。遥想自己当年,迟睡晚起是家常便饭,假如零晨两三点仍无睡意,就能划入失眠了。对付的手段也很简单,无非是以毒攻毒,以醒为睡。手头放着曹雪芹、王尔德、贝娄、纳博科夫和科塔萨尔,不愁没人谈心。写诗也可以。这种迂腐的快乐虽然很为时流所鄙,但一个从来没有尝试过用平平仄仄去安排生活的喜怒哀乐的人,是不足与言“诗”的,像《围城》里的方鸿渐。哦,此人曾为一个叫唐晓芙的女孩深度失眠。
我顺便想起了方鸿渐被唐晓芙拒绝后在马路上淋雨的片段。在唐晓芙因为心疼而准备叫他回来的时候,他却像狗一样抖了抖身上的水,走了。这一段真是写尽了人生的尴尬:在命运的转折点,我们总是蓦地清醒起来,戳破了难得的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