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前年回老家。公路两旁,树都砍光了。
爸爸走在我前面,不发一言,经过妈妈的坟墓,忽然哭起来,说,十几年了,往事像闪电一样,闪电一样。没有说话,没有拥抱。但,通了,相通了,也就是彻底的和解。
不再把他看成我的爸爸,而是看作一个人,一个中年丧妻的男人。命运呢,给他的就是这盘棋。他走得差不多了,尽有惨伤。
2001年,在妈妈出殡的晚上。院子乱糟糟,家具,书,葬礼余剩的白布,到处都是。
爸爸找我说话,商量的口气,你可以原谅大人的自私吗?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表叔怕他太伤心,给他介绍了一个女人,带孩子。
你可以自私,也可以不。淡淡地回应,算是哀求。
他没有说话,起身回屋。再婚的事,不了了之。
那半年,他天天读《圣经》,母亲留的。每天重复的一句话是“人死如灯灭啊,人死如灯灭。”相比母亲的死,他更怕的是整个家庭的重担。断了根大梁,剩他自个。孩子们尚年幼,盼不到头。
他沉沦,我也是,方式不同。他还是受不了,找了一个女人,同村的。她的丈夫不在家。他还是受不了,找了一个女人,同村的。她的丈夫不在家,一个窝囊的男人,到处塌钱,在超市打工,偷吃,被抓现行。
我每天放学回家的路上,都会莫名大哭。没有学费,拖了很久。老师说,不能再拖了,要不这学期,没有你的书。爸爸情人的女儿,跟我同班。每天买零食吃,用爸爸的钱。始终有恨过,也没有嫉妒过,即便是只有十岁。上帝给我的承担痛苦的器皿,比别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