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座，像悬疑小说，能剖析情感，预测吉凶。大多数时候，它是准的。但我不服，它一定埋了很多不为人知的伏笔。

每次别人问我星座，我都不愿意回答，尤其是漂亮的女孩。因为我是花心的双子座，花心，我是不承认的。我谈过不少恋爱，具体多少个，我不记得了，但我记得每一次我都是认真的，每一次都有恋爱的感觉。你可以说我多情，不能说我花心。花心这个词，我不接受。

每当我爱上一个女孩，都会带她去唱歌。那会唱歌是我最喜欢的事儿，我愿意和她分享。唱一次歌，我得省吃俭用半个月，半个月没有其他娱乐活动，也算付出了一半的青春吧。

我总想唱一首歌，留在她心里，我不知道有没有成功。但，每一个女孩都留了一首歌在我的心里。

街角的祝福——娜

美丽心情——燕

梦见铁达尼——玲

不爱我，放了我——欢

数到三就不哭——蓉

人质——园

……

为什么都是老歌？我也想知道。

去年过年回江苏老家，下了飞机鬼使神差地查了下星座。

双子座今日运程

财运：★★

情感：☆☆☆☆☆

财运两颗星我能接受，两颗星和五颗星对我来说没多大区别，反正我都抓不住它。

情感五颗星？开玩笑吧。五颗星也就罢了，给我弄个空心的是几个意思？好歹也解释两句啊，完全没有，只给星，不解答。

我刚想把这不靠谱的APP给删了，电话响了。李禾打来的，我们得有好几年没见面了，别说打电话了，微信都没聊过几回。他联系我，大概是因为我发了个老家机场的照片到朋友圈的缘故吧。

电话里我们互相寒暄了几句。然后就东一句西一句，聊些互相不感兴趣的事情。最后，李禾结束了这场尬聊。说是要去接人，接完人回来请我吃晚饭。我半推半就的答应了下来。

老家变化很大，体育场改成了物流园，球场的呐喊声，变成了汽车轰鸣声。四中旁边的平房区建成了金融中心，白领进进出出，天堂地狱间游走。以前最红火的烧烤店变成了串串香，听说之前还开过足浴房，火锅店。

李禾约我吃饭的酒店以前是个小公园，公园里有许多隐秘的小空间，许多情侣会在那儿约会。我的初吻就是在那儿完成的。

我和李禾约在六点，我五点就到酒店了。但没有立即去包房，先在大厅沙发上坐了一会，五点四十分我准备起身去包房时看见了一个熟人，就是那个“铁达尼”，柴小玲。她看上去老了一些，却更有味道了。短发，短裙，白衬衫，像是个高冷的精英白领，不像我认识的她。我有点恍惚，竟想脱下她的衬衫看看她后背的那朵玫瑰纹身，确认她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

我已经坐得很隐蔽了，她好像还是看了我一眼，然后接着往前走。忽然，她又停下了脚步，回眸一笑，与我对视。我钢筋般的脸皮上竟浮现一抹红霞。糟糕！这是心动的感觉。

我右手捂住左腕的廉价手表。我想要见到她，却不想她见到我。我无所适从，左腿翘在右腿上，不自然，又把右腿翘在左腿上，也没有好一些……

“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

“结婚了吗？”

“没有，你呢。”

“我啊，结啦。孩子，都上小学了。”

我半响没说话，心里不是个滋味。柴小玲也没有说话，保持着笑容，跟十几年前一样的笑容。

十几年前我上初三，她比我大三岁。那会她就已经是我家旁边那间网吧的大姐大了，纹身，抽烟，说脏话。但她不脏，只玩游戏，不谈感情。有人调戏她，直接开打。我见过一次，汽水瓶直接砸向一个调戏她的小混混，别人眼里那是流氓的行为。在我看来，她是个英姿飒爽，出淤泥而不染的仙女，但我不敢泡她，怕被汽水瓶砸。

过了几年，我长大了些，打过几场硬架，哄过个把女孩，但并不足以壮胆去泡她。可不泡她，总觉得心里痒痒的。我开始研究她，她的时间没有规律，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候去网吧，什么时候困了什么时候回家，她迷上了梦幻西游，她爱喝咖啡，她抽红南京……她，有男朋友了？

听说有，从没见过。就算有那又怎么样。大不了失败，反正她本来就已经很难追了，失败也不丢人。下定决心后，我也开始玩梦幻西游。在游戏里我隐瞒身份，偷偷去国子监申请拜她为师，很认真的研究攻略，很快就成了高手，她却莫名其妙说不玩了。后来我才知道，她跟人吵架，被人民币玩家追杀，打不过，一直掉经验，升不了级，一气之下就把号给删了。

“师傅，我们换区吧。冲新区去。”

“好啊！”

她的回答我很意外，没想到她会这么爽快的答应我。所以，我壮着胆向她提了个要求。

“去了新区，我不要当你徒弟了，要当你老公。”我发了个戴墨镜，酷酷的表情给她。

“好啊，你要是比我级别高，能养我，能保护我，我就嫁给你。”她回了个龇牙咧嘴的笑脸给我。

游戏的师徒身份变成夫妻身份很常见，没什么值得炫耀的，看不见摸不着的，估计得有一半是人妖。但我不同，我知道她是女孩，知道她就是我要的女孩，所以我很努力的练级，打装备，开武器店，宠物店，挣钱给她充点卡，帮她买装备。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

两个月以后，我比她高五级，那还是我存着经验陪她玩的，否则就不能在一个场景练级了。

我向她求婚，送给她一件极品戒指，她问了我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一个游戏而已，我是男是女你都不知道吧。你不怀疑我是骗子吗？”

的确，我从来没给她打过电话。没质疑过她的性别，也没有怀疑过她的心性，毕竟网络游戏骗子太多。

“你不是也没有怀疑过我的目的吗？”

她发了一个拥抱的表情，然后我们就在游戏里结婚了。月老撒下喜糖，我们互相赠送了一瓶蛇胆酒，喝下去就算是交杯了。

“将就一下，下次请你喝茅台。”

“下次？”

“我们这么恩爱总归要见面的。”

“只玩游戏，不见面。我们说好的。”

“一切皆有可能，说不定哪天你会爱上我，主动要求要和我见面呢。”

“不可能，要真有那么一天……如果现实中我爱上你的话……那我请你喝茅台。”

“如果哪天在现实中爱上我？那就是说，我们有机会见面咯？”

“没机会。”

我们在世界频道互诉衷肠，充满了爱情的酸臭味。引来一片骂声，当然也有假装祝福的。

我们的级别和装备虽然比不上那些人民币玩家，却成天出双入对，羡煞旁人。玩游戏觉得时间过得特别快，一晃几个月就过去了。

七夕那天，我去了网吧，开了她旁边的那台机。心都要跳出来了，输游戏密码都抖抖霍霍的，生怕她反手一个汽水瓶砸过来。

“我早就知道是你了。”她没有开口，而是在游戏里跟我说了这么一句话。我脸都绿了，尴尬得无以复加。

“你说什么，我不明白啊。”

“装什么装，大龙上个月就跟我坦白了。”

大龙是我初中同学，在网吧做网管。我不常去网吧，所以她的信息，都是大龙卖给我的。真的是卖，从计划开始那天我就对大龙言听计从，给他买烟，请他吃饭，喝酒。他居然还出卖我，一点职业道德都没有。

我回头看了坐在吧台的大龙一眼，他似乎察觉到了我浓烈的杀气，低下头不敢看我。

“怂包，用这种小儿科的把戏就想泡到姐姐我？”

“我，我是真的喜欢你，喜欢到不敢面对你，所以才……”

“毛长全了没？整天喜欢她喜欢你的。”

“全了，可以验货。”

她忽然握住汽水瓶，我猛然起身，后撤步离开座位。她却云淡风轻的嘬了一口汽水，回头冲着我笑。

我尴尬地走回座位，发了根红南京给她。

“你泡妞，不送花送烟？”大龙哈哈大笑。

我和她一齐瞪了大龙一眼，大龙连忙低头，假装玩游戏。

后来我们只在游戏里交流，现实里一句话都没说。五点半，我觉得机会到了。

“饿了吗，我们出去吃饭吧。”

“好吧。”

我招手叫来一辆人力三轮车，在我的计划中这是个第一次肢体接触的机会，我却怂得与她相敬如宾。

皇驾咖啡，三楼到七楼全都是咖啡店，刚开始生意很好，但消费颇高，而且只有咖啡和西餐。我们小城市的人哪里习惯天天喝咖啡吃西餐，时间长了生意就淡了，去得早的话甚至可能享受到包场的待遇。后来老板为了继续经营，就把三四五楼的包厢全都拆了改成卡座，只留下六七楼有包厢，菜品也大换血，加入了大家耳熟能详的中餐，以及各种茶品，和小吃。所以，现在三四五楼就成了打牌，聊天，打发时间的休闲场所。六楼七楼禁止打牌，禁止喧哗，所以就成了约会和谈生意的好去处。我们在七楼开了一间包厢，最低消费388，对于那个时候的我来说已经很奢侈了。相当于我不眠不休去凤巢抓三天怪物的收入了。

服务员微笑着把菜单拿给我，我又装作很绅士的样子把它递给了柴小玲。柴小玲看了一眼，又把它推了回来。

“你不是很了解我吗？大龙都被你规划了。你来点！”

“他不是又被你策反了吗？”

“你点不点？”

“点点点……”

我努力回想，电视剧里的主角点过的餐。最后点了两杯卡布奇诺，牛排，意面，还有一些小吃。我记得有一首歌词好像说，爱情像卡布奇诺，希望没有记错。我好几次观察她的表情，却看不出喜怒，太能装了，你不是真性情的大姐大吗！

“咖啡好喝吗？”

“还行。就是牛排——”

“我以为你喜欢吃嫩一点的呢……”

“说我比你老，是吗？”

“你这思维！”

“骂我神经病，不正常？”

“牛！佩服，哈哈哈。”

柴小玲开玩笑一脸严肃，刚开始真是吓到我了，后来慢慢也就习惯了。她很好，什么都能聊，没有忌讳。七点零七分，灯一下子全灭了，接着又缓缓亮起，昏黄的灯光，搭配优雅的萨克斯音乐，年轻男女面对面坐着，喝着卡布奇诺，吃着牛排，像极了爱情。我灵机一动，将桌上摆设的一大束玫瑰花占为己有，缓缓走向柴小玲。

“老婆，我爱你。”现在想来的确有点恶心了，但当时我就是那么说的，而且很深情。

柴小玲愣了半响，眼眶似乎有些湿润。但她没有接受玫瑰花，也没有拒绝我。只是微微一笑说了句无关痛痒的话“傻瓜，这里的玫瑰花很贵的，不能带走。”

大概八点的样子，我们才离开。我故意拖到这个时候，我想知道她到底有没有男朋友。

“我们回网吧吧，今天的师门任务还没有做呢。”

“不做了，我们去唱歌吧。”

“唱歌？去哪里。”

“盛世皇朝吧。”

“算了，金碧辉煌吧，近一点。”

“哦，听你的。”

当时我很开心，那会老家没有量贩式KTV，只有夜总会，盛世皇朝是最高档的，最小的包厢低消都要888，而金碧辉煌是一家略小的夜总会，为了保持竞争力遣散了小姐和公主，降低了最低消费，加入了性价比较高的酒水。小包厢最低消费只要288，也能喝到一件啤酒，而它的音响效果依然顶尖的。对于我来说，音响足够优秀，酒能够醉人，就已经很完美了。说去盛世皇朝只是怕在喜欢的女人跟前丢了面子。

金碧辉煌我已经来过很多次了，不算陌生，服务员领班算是个老熟人了，曾经跟我一起踢过足球，一起打过台球。我一到，他就帮我安排了包厢，送了我一份大果盘，半件啤酒，给足了我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