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小时候,我是不爱读书的。初上小学,母亲领我去报名,校长问道:“是何‘成分’?属何‘阶级’”?我略一沉思:自家的台阶外边砌的是石头,里边填的是黄土。于是答道:“石头和土的阶级!”校长就在我鼻子上重重地刮了一下,大笑。负责报名的老师大笑,旁边高年级的“老生”也大笑。这笑使我窘迫、心悸、惶惑得很。自此,我便非常厌学,终至于时常逃学了。
逃学是一桩趣事。四五个孩子先天晚上约好了,次晨打声唿哨,一起去上学,待到拐进茶山坳,便“呼”的一声,似逮着的麻雀离了笼,一齐钻进了茶树林。林子的附近有山溪、有小河、有管种不管收的红薯地,因而我们逃学的生涯也就很丰富:或钓鱼,将烧得很香的蚯蚓栓在蚕丝上,钓浮水鱼;或捕鸟,把鸟引进机关或用弹弓打;或摸螃蟹,在清凉的溪中搬开一片又一片石头,用手轻轻地从背后捉老蟹;或是奔向红薯地,把还没成熟的红薯根挖出来生吃。
逃学尽可以玩,放学以后却是不得闲的。估摸下午放学时分,我们便拍打屁股蛋子上的黄泥,装出刚从学校回来的样子。父母往往在田地忙活,照例是不怀疑我们的,我们便带着书包冲进灶屋,火烧火燎地吞下几碗酸菜薯丝饭。尔后或是放牛,或是打柴,或是寻猪菜,都是呼朋引伴的。
等猪菜寻足了,柴禾打齐了,鸡鸭牛羊关进栏,夕阳也把炊烟萦绕的小山冲映得血红。我们便迎着那血红的夕阳去后山塘洗澡。“扑通!”“扑通!”十几个人一齐在混浊的塘水中扑腾,身上每一根汗毛都积滿了黄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