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幽灵
自从X先生死后,他就常出现在人们晦涩的言谈中。因为他们喜欢将一些寡淡无味且不带任何个人色彩的白水事件引到一种神秘主义的氛围里去,好让他们用来供养日渐淡薄的谈资以及缺乏水份的龋齿。比如说某人正应霉运当头,当他晚上顶着额上的黑云走在回家的路上,他经过了X先生的老房子——那是一座有着六七十年代风格特征的砖木结构的二进屋。在铺得很差的村道上,他心怀忐忑的蒙头走过。不想他竟然因为过于紧张而侧目向X先生与村道隔着一道矮墙的小院子里看去,他就看见了他在院子里游荡。那是一个怎样叫人惊悚的时刻啊。“我当场呆住了,大概好几秒。嗯,五六秒吧,要不七八秒……”他说。“总之我呆住了。”据他事后描述(且不说他如何的落慌而逃。),他看见他灰濛濛的身影就像裹了一层薄薄的白雾。幸好X先生并没有什么不善的举动,他只是在自己的院子里晃荡,仿佛一个恋家已久的人,突然就回到了家里一样。之后不久,就有更多夜归的人遇上了同样的事情。每个人事后都一副庆幸的样子,还带有一点点吹嘘的亢奋。X先生就像一个幽灵穿梭在人们生活的想象里。当然,如果就这样结束这个故事那就显得有些匆促和寡味,不太符合人们的要求。于是,人们对X先生做了一次研究。虽然他的生平实在缺乏探究之处——生于四十年代并活到了九十年代,这在研究他的人们中比比皆是,作为其中一张普通的脸谱,并没有什么可以吸引人的注目。唯一值得注意的,是他从九十年代开始到他死去的短短几年,他“采办”了六个越南的妻子,这其中的曲折让人玩味。出于半生的孤独?还是压抑已久的性欲?抑或是一个极度人道主义立场的意愿?各种猜测纷沓而至。就这样纷纷扬扬了好一阵子,研究者们终于有了最后的结论:他被抛弃了。他每一任的越南妻子都卷起他仅有的可怜的财产跑掉。他的生命也仿佛正是这样被一次次的截离,而他只能徒劳的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与另一个看不见的影子扭打、撕咬,最后像一只斗败的公鸡垂头蹲在院子里,直到离开。他可能会成为他们中的一个,可能会考虑做下一个成为他新任妻子的采办人,或可能会投进对一些神秘事件的研究里。不过这已不在人们的研究范围里了,因为他——X先生,被抛弃了。在他从一众可能的设想里消失了几天后,人们在他的小屋里发现了他发臭的尸体——他穿戴整齐的躺在床上,眼睛无神的盯着上面黑黑的木梁。这自然引起人们的阵阵感叹。不过谁也没有想到,他竟未被上帝召宠,依然留在了他的小院子里。每到一个黑云遮蔽的夜晚,他就隔着一道低低的矮墙茫然地游荡;既像一团浓浓的迷雾,又像一个不真实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