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发表于1993年3月18日《深圳特区报》文学版“罗湖桥”版头条】
母亲年轻了(散文)
黄键国
那些年,我也说不清多少次了,当同事或朋友第一次见到我和母亲在一起时,都不无关心地问过我:“你把奶奶接到深圳来啦?”
我说:“不!她是我妈妈。”
此情此景,母亲尴尬的脸上总是流露出几多无奈,几多沧桑。
记得年幼时,每逢生疏的亲戚来到我家,一见到在家门口玩耍的我,就总是俯下身子对我这样发问:“你奶奶在家吗?”第一次遇着这情况时,我就挠着小脑袋悲伤地说:“我奶奶早就去世了。”亲戚一听,既满腹狐疑,又大惊失色。接着,大门“吱”的一声,母亲走了出来。亲戚这才回复惊喜说:“这不是你奶奶吗?”这时候,母亲才无奈地解释道:“这是我的小儿子啊!”亲戚遂又陷入另一轮的震惊之中,用眼光不断地比对着我母亲和我,然后喃喃地念道:“你怎么还有这么小的儿子?”母亲就确切地说:“但他的确是我的小儿子!”亲戚于是频频摇头,深深地感叹唏嘘。
所以,从小开始,我就讨厌别人将我的母亲认作奶奶,也就是讨厌别人将我当作是我母亲的孙儿。
“我是她儿子!她是我妈妈!”每逢陌生人产生误解,我就这样大声纠正说。
后来,在一个除夕夜,一家人围在炉火旁,父母在泪光中述说了那一段心酸的往事。说是父亲曾作为县城医院的**,在30多岁时因为爷爷的历史问题受到牵连,结果被押至遥远的北方劳改,时间长达八年之久。这八年中,父亲一直未能回来与家人团聚,母亲也没法去探望一次迢迢几千里之外的父亲。父亲在外期间,母亲不得不从县城回到偏僻穷困的粤西大山区,凭一双手两个肩膀支撑起了一个家,打柴种地,仰事俯蓄,辛辛苦苦拉扯大了我的哥和姐。哦!八年,那是多么漫长而又令人揪心的一种等候啊!奶奶郁郁辞世之后,父亲期满回来,后来我出生了。由于父亲曾离家八年,以致母亲生我时已年届四十。岁月无情,加之母亲一直在农村折腾,因而早已失去了年轻妈妈拥有的那种面貌和青春。